第1090章 深渊炼心，守正护道（2/2）

“你……”那股凉意化作一个清越而锋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他无比熟悉的、师父眼底那份洞彻世事的清明。锁链在剧痛的拉扯下再次绷紧，细微却坚定的嗡鸣重新响起，仿佛在代替他那颤抖不已的灵魂发出不屈的抗争。

“当你放任深渊的力量在你血管里肆意燃烧时，你还配叫金凡吗？你再看看这锁链！它此刻捆缚的，到底是你的身，还是你那颗即将沉沦的心？！”师父曾握着他的手，在宣纸上写下“光明在心”四个大字时的温暖微光，悄然浮现在眼前，却又被那“生”的咆哮无情压下：“力量！力量就是道路！”然而，属于“正道”的声音却更加冷厉清醒，如同利刃剖开迷雾：“掌控？这本身就是噬渊最恶毒的谎言！一旦被这力量彻底侵蚀，第一个被你亲手撕碎的，就是小师妹纯真的笑脸！是你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整座白桐城的万千生灵！当你彻底迷失于这片血雾之中，你将化身修罗，屠戮无辜，与你曾经发誓要摧毁的那双修罗之手，又有何异？！到那时，即便你得到了整个天下，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浸透了无辜者鲜血的空壳……背弃本心的代价，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灵肉俱焚！”

“轰——！”

那盘踞在他心头的黑色诱惑骤然爆开，烈焰翻腾中，师父临终前残破染血的金袍、小师妹惊恐无措的惨白面容、白桐城火光冲天、生灵涂炭的惨状……一幕幕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闭嘴！都给我闭嘴！”金凡双目赤红如血，野兽般狂吼出声，“他们都要活着！我要力量！把力量给我！”整个身体绷得如同一张即将断裂的烧红弓弦，所有潜藏的力量在这一刻绝望般爆发，疯狂对抗着灵魂深处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压制。

锁链！

那些漆黑的锁链在他这极致的撕扯下，寸寸绷紧，发出凄厉到极点的尖啸，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咔嚓！一声脆响，最粗的那根锁链竟真的从中断裂！断口处还冒着丝丝黑气。

金凡的身躯仿佛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如同一截断了线的破败木偶，重重跌回冰冷潮湿的地面，头颅无力地垂落在胸前，只有沉重而破碎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这死寂的地牢中缓缓回荡，敲击着人心。

断裂的锁链此刻松弛得诡异，之前那令人心悸的嗡鸣彻底消失无踪，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迫下来。然而，在他那被汗水与血污浸透的面孔下方，眼角处，一滴滚烫的水珠悄然滑落，“哒”地一声溅落在冰冷漆黑的残存链条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缕微不可察的白汽。在这无声的眼泪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依旧在他那被撕裂成两半的精神荒原上疯狂交战，持续回荡着同一个令人心碎的疑问——

活下去的本能，如同汹涌的狂潮，一次次猛烈冲击着守护信念的堤岸；而守护的正道，则如中流砥柱般屹立如崖，死死抵御着生存本能的滔天浪涛。每一次撞击，都在他内心的悬崖峭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裂痕。

而金凡，便在这万丈悬崖的边缘，浑身浴血，颤抖着艰难行走。一边是深不见底、诱惑丛生的黑暗深海，一边是同样陡峭、却通往光明的无尽深渊。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生死抉择，都是一次灵魂坠落与升华的过程。

活下去的若是行尸走肉，那死去的，岂不正是那个名叫“金凡”的灵魂？

剧痛依旧在肆虐，深渊的咆哮在耳边回荡，但他的眼神，却如淬火后的寒铁，在无边的黑暗中，透出一丝微弱却不可磨灭的、属于人性的冷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