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火海余烬,梅林旧血(1/2)
“坤宁宫走水啦!”
内监尖利的呼喊如同淬毒的针,刺破了深夜宫苑的死寂。西北方向的夜空已被火光染成赤红色,滚滚浓烟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吞噬着静谧的夜色。木料爆裂的“噼啪”声、水桶碰撞的“哐当”声、宫人慌乱的奔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混乱而惊悚的交响,瞬间撕裂了冷宫废院旁茶房内的凝重氛围。
绵忻瞳孔骤缩——坤宁宫乃皇后正宫,守卫森严,怎会突然起火?且偏偏在雅晴嬷嬷即将吐露关键秘密之际!“调虎离山!”他脑中瞬间闪过这四个字,目光扫过躺在担架上气息奄奄的雅晴嬷嬷,心中已有决断。
“影卫统领!”绵忻厉声道,声音压过远处的喧嚣,“你带一半人手,即刻赶赴坤宁宫,务必查明火情真伪,保护皇后娘娘安全!重点排查起火点是否有纵火痕迹,以及是否有可疑人员趁乱逃窜!其余人随我留守,三层戒备,绝不能让嬷嬷再出任何意外!”
影卫统领领命,转身带人疾奔而去,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急促回响,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绵忻转向其木格,语气急切:“她的毒性能否暂时压制?我们必须在飞鸟组织反应过来前,问出更多真相!”
其木格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乌苏部图腾的小巧皮囊,倒出些许褐色粉末,气味清凉刺鼻。她将粉末凑近雅晴嬷嬷鼻端,同时用低沉舒缓的乌苏部古语吟唱起安抚祷词。雅晴嬷嬷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身体的颤抖减轻,浑浊的眼珠在眼睑下转动,呓语变得清晰了些:“梅林……雪……好厚的雪……盖住了血……但盖不住……鸟的眼睛……它们在看……一直都在看……”
“鸟的眼睛?”绵忻心中凛然——飞鸟组织的监视,竟从康熙朝延续至今!他俯下身,声音沉稳而有穿透力:“嬷嬷,谁在看着你?‘承影’灭口孝懿仁皇后后,还做了什么?这与当今皇上的病,有何关联?”
或许是药粉与祷词的双重作用,雅晴嬷嬷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目光涣散地扫过其木格的脸,突然定住,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伸向她的脸颊,嘴唇哆嗦着:“像……真像你娘……草原的星星……亮起来了……”
“姨母,是我,其木格。”其木格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安全了,部族的人来接你了。告诉我们,康熙四十二年腊月,西苑梅林,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孝懿仁皇后是怎么死的?‘飞鸟’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雅晴嬷嬷的眼神陷入深深的恐惧与追忆,如同被卷入时光的漩涡。她的嘴唇干裂起皮,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异常艰难:“那年……腊月二十三……祭灶日……雪下得好大,鹅毛似的,把西苑梅林盖得严严实实……”
她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其木格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德主子(德妃乌雅氏)那几日心里闷,说想赏雪梅,只带了我和一个叫小莲的小宫女……我们抄近路,穿过梅林深处,刚走到听雪亭附近,就听见……听见亭子里有压低的争执声……”
“德主子让我们躲在假山后,屏住呼吸。我从石缝里偷看……亭子里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个子不高,说话声音尖利,像是个有权势的太监头子……另一个穿着月白色宫嫔斗篷,身形纤瘦,偶尔侧脸时,我瞥见她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那是良妃卫氏最常戴的款式!”
良妃卫氏!康熙皇八子胤禩的生母!绵忻心头一震——九龙夺嫡中败落的八爷党,竟与“飞鸟”组织早有勾结!
“他们说了什么?”其木格追问,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雅晴嬷嬷脸上浮现出极致的恐惧,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听得断断续续……好像说‘太子(胤礽)心神已乱,巫蛊之物已植入’、‘皇后(孝懿仁)察觉了不对劲,必须尽快封口’、‘让“影”字组动手,手脚要干净’、‘事成之后,保八爷上位’……然后,良妃递给那个太监一个青釉小瓷瓶,低声说了句‘按老法子,不留痕迹’……”
“第二天一早,就传孝懿仁皇后急病薨逝的消息!”雅晴嬷嬷的眼泪从浑浊的眼角滚落,“太医说皇后是心悸猝死,可德主子私下跟我说,前一天她还去给皇后请安,皇后气色虽弱,却绝无猝死之兆!而且,皇后宫里的贴身嬷嬷,在皇后薨后第三天就‘失足’掉进太液池淹死了!德主子吓坏了,让我把那日所见用部族暗语写在纸条上,藏进我的莲花银簪里,让我找机会带出宫,交给部族守密人——她说这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万一她出事,还有人知道真相!”
原来那枚发黑的银簪,藏着的是跨越数十年的血证!绵忻看着雅晴嬷嬷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陈旧疤痕,心中震撼——这是怎样的恐惧与坚守,让她在暗无天日的冷宫中躲藏数十年!
“后来呢?你们被发现了吗?”绵忻追问,目光紧紧锁住雅晴嬷嬷。
“应该没有当场被发现,但德主子回去后就心神不宁,总说感觉有人盯着。”雅晴嬷嬷的眼神涣散下来,带着深深的痛苦,“没过多久,我就被寻了个‘打碎御赐瓷器’的错处,贬去了浣衣局。康熙四十七年,太子第一次被废,宫里乱成一团,我突然被几个蒙面太监抓走,关进了辛者库的暗房……”
她撩起破烂的衣袖,露出手臂上一块凹陷的疤痕,触目惊心:“他们逼问我,知不知道梅林的事,说不说就杀了我在草原的家人!我不敢说,他们就用烙铁烫我,用竹签扎我……最后把我扔进一口枯井,以为我死了……”
“可我命大,井底有厚厚的枯草,摔断了腿,却没死。”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苍凉,“夜里我爬出来,不敢回草原,也不敢去找德主子——我怕连累她。只能躲进最偏僻的冷宫废院,像老鼠一样偷生,靠捡残羹冷炙、剥树皮过活……这枚簪子,我一直藏在发髻里,等着或许有一天,能有人为这桩旧事昭雪。”
几十年的暗无天日,几十年的恐惧与坚守,只为守护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其木格握住她的手,眼眶泛红,用部族语轻声安慰着。绵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将话题拉回当下:“嬷嬷,‘飞鸟’组织与良妃、八爷党是什么关系?他们说的‘乱爱新觉罗血脉正统’,到底是什么意思?与当今皇上的病有关吗?”
雅晴嬷嬷努力凝聚涣散的神智,嘴唇哆嗦着:“我在冷宫里偷听过看守太监的闲话……‘飞鸟’很早就有了,不只是帮八爷,他们好像在皇室里找‘特殊血脉’,想培养成他们能控制的‘种子’……康熙爷晚年察觉了,成立了‘承影’暗卫对抗,可‘飞鸟’渗透太深……雍正爷登基后杀了一批,却没除根……”
“乱血脉……”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我好像听他们说,要在皇室嫡系里,掺进‘可控的血脉’,等时机成熟,就能掌控大清……”
掺进可控的血脉?绵忻心中一寒,联想到皇帝生母的神秘出身,联想到皇帝体内需要“双血”中和的诡异冲撞——难道皇帝,甚至先帝弘晖,早已是飞鸟组织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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