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凌夜的深渊独白（1/1）

在现实世界对应的那座废弃医院楼顶，同样的荒凉弥漫。夜风呜咽着穿过空洞的窗框和断裂的钢筋，及膝的荒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唯有远处那座不夜城连绵不绝的灯火，如同一条虚假的银河，勾勒出文明虚幻而遥远的轮廓。

星火核心，齐聚边缘

星火的灵魂，已然齐聚于此。

炎阳的投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几乎与真人无异。他静静地站在那口悬垂的巨钟之下，挺拔的身影被天际最后一丝微光拉得极长，仿佛与钟楼本身的阴影融为一体。白羽静立一旁，“星陨”长弓背负身后，流线型的弓身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清冷的月光恰好洒落在她线条优美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近乎神圣的银边，却衬得她那双向来平静的眼眸，比夜空更加深邃。铁壁如同亘古存在的磐石，抱着肌肉虬结的手臂，厚重的“叹息之墙”塔盾倚在脚边，那沉甸甸的乌光在微光下流淌，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的光线。璇玑有些随意地靠在一个断裂的齿轮断面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一枚造型奇特、闪烁着危险蓝光的金属圆球——那正是仅有三发的“广域干扰脉冲弹”之一，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跳跃着技术狂人特有的、面对终极挑战时的兴奋与决绝。赫密斯则半蹲在地上，就着微弱的光线，用一块麂皮，极其小心地、一遍遍地擦拭、检查着他药剂腰带上每一个水晶安瓿瓶卡槽的密封圈，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药剂，而是所有人的灵魂。

而在现实世界，那座荒凉的医院楼顶，铁壁线下安保小队的队长，“磐石”，带着几名最核心、最信赖的队员，如同沉默的雕塑，站在与游戏内天台相对应的位置。他们的身影在城市背景光的映衬下，化作一排坚毅的剪影。没有人说话，通讯器保持着绝对的静默，只有代表频道连接畅通的绿色指示灯，在黑暗中规律地、稳定地闪烁着，如同与另一个维度心跳同步。

炎阳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缓缓扫过天台上的每一张面孔——凌夜、白羽、铁壁、璇玑、赫密斯，也仿佛穿透了虚拟的屏障，落在了现实中磐石等人通讯器的方向。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没有刻意放大，却异常地沉稳、厚重，如同钟楼本身历经风雨侵蚀却依旧屹立的基石，清晰地穿透了天台呼啸而过的夜风，钻入每个人的心底。

“兄弟们，姐妹们，”他开口，没有激昂的口号，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有沉甸甸的、仿佛能压垮钢铁的份量，“看看我们脚下——”他伸手指向脚下那片外环区混乱而卑微的灯火，“是废墟！是齿轮要塞早已遗忘和抛弃的角落！是那些大人物眼中，连多看一眼都嫌脏的垃圾场！”

他的手臂猛地抬起，如同出鞘的战矛，坚定不移地指向锈蚀峡谷所在的、被浓重夜色和空间扭曲感笼罩的方向！“再看看我们前方——是深渊！是连寰宇的探索巨舰都要绕行、标注为‘绝对禁忌’的死亡之地！是号称要塞第一公会的‘苍穹霸业’，投入重兵试探了三次，都损兵折将、不得不暂时承认为‘畏途’的绝境！”

“星火，很小。”炎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自嘲，但这自嘲瞬间便转化为百炼精钢般的坚定，“资源？我们抢不过那些资本大鳄，他们能用金币堆出一条通往Boss面前的坦途。人手？我们只有彼此，站在这里的，就是我们能依靠的全部。纪律？我们或许散漫，不像军队那样令行禁止。”

他话音一顿，目光骤然变得灼热，如同点燃的熔炉：“但我们有的，他们永远不会有！我们有情！有义！有为了身边这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敢把命豁出去的——血性！”

“今夜，我们赌上一切！”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发，灼热的岩浆直冲云霄，“赌上星火公会最后一点可怜的家底！赌上兄弟们毫无保留的信任！赌上我们在这个冰冷、残酷、只认规则与力量的齿轮世界里，最后一点——不甘熄灭的火光！”

“拿下首通！”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声浪仿佛要震碎头顶的青铜巨钟，“星火之名，必将如燎原之火，燃遍这星界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家伙们看清楚，废墟里，也能长出刺破苍穹的参天巨树！让这座冰冷的要塞永远记住，曾经有一群不信邪、不怕死的疯子，他们叫——星火！”

“拿不下？”炎阳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从喷发的火山化作了万载不化的寒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这平静却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咆哮都更震撼人心，“星火公会，就地解散！所有公会仓库物资，按当前市场最高价双倍折算，赔偿给每一位曾经信任过我们的成员！我炎阳，在此立誓，砸锅卖铁，卖血卖命，也绝不让任何一个兄弟，因为相信我而蒙受损失！”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尽了天台上所有的空气，吸尽了夜色中所有的声音，然后，一字一句，如同来自远古部落祭祀的重锤，携带着灵魂的重量，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鼓之上：

“但！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今晚！记得我们曾并肩站在这里！记得这堆废墟之上曾燃起过的火光！星火——就他妈的没输！”

“拿得下，我们一起活！拿不下…我们也要一起，在这操蛋的世界里，用最后一点燃烧殆尽的灰烬，烫下属于星火的、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让后来的所有挑战者都知道，这里，曾有过一群…不信命的傻子！”

炎阳的话音落下，一股比夜色更沉重、比寒风更刺骨的寂静，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天台。只有风，依旧在不甘地呼啸。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沉默着，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凌夜。

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