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能存在的未来（上）（2/2）

诊室宽敞而压抑。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怀特医生转动着手中的金笔，笔尖在光洁的桌面上投下细长的阴影。他转笔的节奏，精准得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节拍器，嗒、嗒、嗒……每一下都敲在巴洛紧绷的神经上。

“巴洛，我很遗憾艾米丽又出现了自伤行为。”怀特医生的声音透过金丝眼镜片传来，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居高临下的关切，“最新的脑波扫描和我们的行为模型分析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她的攻击性源于镜像神经元功能异常亢奋。简单说，她的大脑无法有效过滤和抑制外界过强的情绪信号，那些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对她脆弱的神经而言，如同持续不断的、高强度的噪音轰炸。”

他放下金笔，双手指尖相对，形成一个尖塔状：“常规的认知行为疗法和药物干预，效果……非常有限。我们强烈推荐引入最新的‘神经织网’抑制疗法。”他拿起桌上一份装帧精美的宣传册，推到巴洛面前。册子上印着一个被柔和光芒笼罩的大脑，旁边是复杂的神经网络结构图，看起来充满希望。

“这是一种革命性的纳米技术，”怀特医生的镜片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精光，“通过靶向注射特殊设计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它们会在艾米丽大脑的关键区域——主要是杏仁核和前额叶皮层——构建一层极其精密的生物静电网络。这层‘织网’能有效过滤掉过强的、有害的情绪信号冲击，如同给她的神经加装了一道智能‘防火墙’，让她混乱的感知世界重新恢复平静。”

巴洛的手指死死抠着宣传册光滑的铜版纸封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声音干涩：“……费用？”

怀特医生脸上浮现出那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高背椅里，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和诱惑：“新技术，巴洛，总是伴随着高昂的成本。一个标准疗程，六次注射，加上配套的神经监测和调试费用……大约需要一千五百金币。不过，”他话锋一转，金笔再次轻轻点在桌面上，“考虑到克莱恩小姐的病情紧迫性和您家庭的特殊情况……我们诊所可以为您申请一个特殊的‘志愿者援助通道’。”

嗡——

诊室角落里，那台连接着各种复杂线路的投影仪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动启动！一道刺眼的光束打在对面洁白的墙壁上。

巴洛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投影画面异常清晰！上面是一份打印的、带有圣玛丽诊所抬头的“临床试验志愿者知情同意书”。在志愿者名单那一栏，赫然打印着“巴洛·克莱恩”的名字！而签署日期——**2020年7月12日**——正是露西车祸身亡的第二天！巴洛的工牌照片被清晰地扫描在旁边！

“这……这是伪造！”巴洛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浑身都在发抖，指着屏幕的手指如同风中落叶，“我从来没有签过这种东西！露西死后我一直在处理……”

“冷静点，巴洛。”怀特医生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但镜片后的眼神却冰冷如刀。他优雅地抬起穿着鳄鱼皮鞋的脚，鞋尖看似无意地、轻轻碰触了一下办公桌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咬合声响起。紧接着，与诊室一墙之隔的房间，立刻传来一阵低沉的、如同某种大型机械被唤醒的嗡鸣声！那声音穿透墙壁，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震动感，清晰地传入巴洛的耳中。

巴洛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认得这声音！这是大型生物组织低温存储设备启动时特有的压缩机嗡鸣！在第七仓库区的地下黑诊所里，那个叫“蝰蛇”的药剂师，他的冷藏柜在启动时，就是这种声音！

怀特医生脸上的职业化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冷漠。“当然，参与志愿者项目，治疗费可以用非常‘特别’的方式进行结算。”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巴洛因恐惧而苍白的脸，最终落在他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上，“不仅能免除艾米丽所有的治疗费用，还能获得一笔……可观的‘营养补贴’。”他刻意加重了“营养补贴”四个字。

诊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巴洛的瞳孔骤然收缩！

站在门外的阴影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手提冷藏箱的，竟然是约翰组长！约翰那张肥胖油腻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混合着贪婪和幸灾乐祸的神情。他脚边的冷藏箱外壳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箱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温度显示屏亮着幽幽的蓝光：**4.0c**——这是九星财团生物实验室运输活体样本的标准恒温！

约翰的目光与巴洛惊恐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他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丑陋的笑容，然后对着怀特医生微微点了点头，抱着箱子转身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怀特医生满意地点点头，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如同手术刀般解剖着巴洛最后的防线：“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那份‘志愿者协议’的细节，以及你……能为艾米丽的‘平静未来’，具体做些什么，巴洛·克莱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