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银月棱镜”的崩解与代价（2/2）

那双月同天的诡异天象，终于消失了。

天空，暂时恢复了“正常”——虽然那“正常”依旧是厚重污浊的污染云层，依旧被地面大火的黑烟所笼罩，但却再也看不到那轮冰冷的人工天体。

持续抽取着地脉和生命能量的光柱，也随之骤然中断、消散。

地心炉核心那狂暴的能量，失去了最大的抽取源和约束力，开始逐渐趋于一种混乱后的、相对平缓的**惰性状态**，虽然依旧危险，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即刻爆炸的趋势。

笼罩在整个世界上空的、那来自“终焉教团”的恐怖威压，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仿佛那个高等存在切断了与这个“失败且污染严重”的试验场的连接。

寂静。

一种劫后余生的、充满痛苦和废墟的寂静，缓缓降临。

地心炉腔室内，震动逐渐平息，只有能量缓缓流淌的嗡鸣和零星碎块掉落的声音。

陆棋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泪水、血水和灰尘模糊的视线，看向怀中的艾米丽。

她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但……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恶化。那枚贴身的星铁核心，似乎在她生命体征最微弱的时刻，散发出最后一丝温和的能量，吊住了她最后的生机。

“艾米丽……坚持住……我们……我们好像……成功了……”他哽咽着，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女儿冰冷的小脸上。

然后，他猛地想起刚才用身体护住他们的陈子煊！

“陈子煊！”他急忙轻轻放下艾米丽，转身查看。

只见陈子煊依旧保持着那个护卫的姿势，身体却已经软软地趴在那根插进地面的金属杆上，一动不动。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防静电马甲早已破碎，露出了

“陈子煊！”陆棋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颈动脉。

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跳动。

陈子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极其艰难地、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里面充满了血丝和涣散的光芒。他看着陆棋，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陆棋连忙俯下身去听。

“……呵…………终……于…………安静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般的意味，“……数……据……终端……里…………交给…………该……知道的……人……”

他的目光最后艰难地转向远处那崩毁的“银月棱镜”方向，似乎想最后看一眼自己参与创造又亲手参与埋葬的造物，最终，那一点点光芒彻底涣散、熄灭。

那只曾试图窃取神火、最终却用生命扞卫了人性微光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陆棋呆呆地跪在原地，看着这位亦敌亦友、疯狂而偏执、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牺牲的科学家，久久无言。沉重的悲伤和敬意压得他喘不过气。

代价。

胜利的代价，如此惨重。

“回声”彻底消散，化为了净化能量的一部分。

陈子煊付出了生命。

艾米丽生死未卜。

他自己重伤濒死，失去了所有超自然的力量，变回了一个普通的、伤痕累累的男人。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满目疮痍、却终于摆脱了那双月笼罩的天空。

钢铁之城得救了吗？

或许吧。

但它付出的代价，同样无法估量。

而未来，又将如何？

陆棋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怀中昏迷的女儿，为了逝去的陈子煊，为了这座城市里所有幸存下来的人们。

他艰难地背起陈子煊尚且温热的遗体，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起昏迷的艾米丽，一步一步，踉跄地、却坚定地，向着来时的路，向着那片废墟之上的、渺茫的曙光走去。

在他的身后，地心炉缓缓沉寂，城市的火焰仍在燃烧，但一种新的、脆弱的平衡，似乎正在这片浸透了鲜血与眼泪的土地上，悄然开始建立。

黎明的代价，是长夜的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