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林间低语（1/2）

那丝源自大地深处的、浩瀚而微弱的脉动，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一星烛火，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指明了某种存在的方向。放逐的恐惧依旧冰冷地缠绕着陆棋的核心，但这微弱的感觉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焦点，一个超越自身绝望的探索目标。

他不再将感知力徒劳地投向虚无的天空，试图捕捉那不可能存在的管理局信号。而是遵循着那地脉脉动的指引，开始尝试着**扩展感知**，超越自身这具孤立的植物躯壳。

过程缓慢而笨拙。他首先将意识沉入那庞大而复杂的**根系网络**。无数须根在土壤中蜿蜒穿梭，它们是汲取养分的通道，此刻也成为了他探索外界的触须。他尝试着将极其微弱的感知力，沿着那些最活跃的根尖向外“触摸”。

触感是潮湿的土壤、沙砾、岩石的冰冷、以及……其他根系的存在。

向东三十米外，那棵**山毛榉**的根系与他的在地下不可避免地交错、竞争。他以前只能模糊地感受到这种竞争带来的资源压力。但现在，当他刻意将一丝感知力贴近对方的一条侧根时，他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渴求**”信号——那是对**硝态氮**的强烈渴望，混合着因他的根系竞争而产生的细微“**焦躁**”感。这不是思想，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基于生理需求的**状态广播**。

更令他惊奇的是**菌丝网络**。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根系与多种**菌根真菌**共生着，它们帮助吸收水分和矿物质，尤其是磷，而他从光合作用中分享糖分作为回报。但现在，他意识到，这些纤细如蛛丝、遍布土壤的真菌菌丝，可能不仅仅是营养交换的管道。

他尝试将一丝感知力依附在一束与他根系连接最紧密的菌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如同沿着蛛丝爬行一般，将感知向外延伸。

通过这菌丝的网络，他的“触觉”得以跨越更远的距离。

他“触摸”到了西面五十米外那片**杜鹃林**。通过交织的菌丝，他感受到杜鹃丛传来一种“**饱和**”与“**满足**”的状态，尤其是在磷元素方面，显然它们的菌根系统运作得极其高效。同时，他也感受到一种淡淡的“**警惕**”，似乎是对空气中可能存在的食草动物气味的一种模糊预警。这种预警信号，甚至通过菌丝网络，极其微弱地传递到了他这里。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更远处一些草本植物的状态：一株蕨类因为被遮挡阳光而发出的“**虚弱**”哀鸣；几丛野莓在成功吸引动物传播种子后散发出的微弱“**喜悦**”波动。

这就是**林间低语**！

不是声音，不是语言，而是无数植物通过根系接触、菌丝网络、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未知方式，持续不断散发出的**生命状态信息流**！它们共享着对环境的感受：阳光的温暖、干旱的焦渴、虫咬的疼痛、营养的满足……以及一种缓慢流淌的、基于生存本能的**集体意识**——关乎资源、危险和季节变迁。

陆棋沉浸在这片浩瀚而原始的信息海洋中，如饥似渴地捕捉着一切。这些信息杂乱无章，如同无数破碎的低语，却蕴含着关于这个世界的宝贵知识。

他从一片年老橡树持续散发的、关于深层土壤水分减少的“焦虑”中，预判了下一场干旱的来临时间，比天空云层的变化更早。

他从下游柳树群传来的、对水质突然变得“苦涩”的集体抱怨中，推断出上游某处可能发生了矿物沉积层的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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