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勋和仲西巡,昧谷定秋(1/2)
和仲西巡,昧谷定秋
平阳城的秋意刚漫过护城河时,和仲的队伍已在西门外整装。五百名士兵的甲胄映着淡金色的阳光,三十头骆驼卧在沙地上,驼峰间堆满了羊皮囊——里面盛着足以支撑半年的饮水,还有用油布裹好的谷种与布匹。风从西方吹来,带着隐约的干燥气息,像在预告前路的苍茫。
羲和踏着满地梧桐叶而来,素白的裙裾上绣着白虎七宿的纹样,随着步履轻摇,仿佛有只银虎在衣间潜行。她手中的竹简用白玉环束着,另有一枚玉圭躺在紫檀木盒中,玉质莹白如凝脂,泛着清冷的光泽。“西方属金,主秋,”她将竹简递与和仲,指尖掠过竹片上的星图,“白虎七宿沉落之地,万物收敛,暑气渐消,你要寻的昧谷,是太阳休憩的居所。”
和仲展开竹简,见上面用墨线勾勒着西方的山川,最西端标注着“昧谷”二字,旁边画着落日熔金的图案。“太阳休憩之所?”他摩挲着圭表的刻度——这是临行前特意定制的,比寻常圭表长出三尺,以便在日影最长时仍能测量。
“日落最西处,”羲和打开木盒,白圭在阳光下流转着月华般的光,“秋分那日,太阳会沿着这圭所指的方向沉入山谷,日影长度达全年之最,昼夜分毫不差。”她指尖点过圭上的云纹,“此乃西极圭,可助你辨识方位,若遇干旱缺水,贴身佩戴能安神定气。西方多戈壁,风如刀割,水似琼浆,切记时时省察水源。”
和仲将白圭收入怀中,玉质的清凉透过衣襟漫开来,压下了几分临行的焦灼。他望向西方天际,那里的云层被阳光染成淡金,仿佛能看见无尽的黄沙在云端翻滚。“臣定能测得秋分,让西陲百姓知收割、懂储藏。”他躬身行礼时,腰间的铜佩发出清越的响,与风中的驼铃相和。
放勋的送行仪式上,老帝王亲自为和仲系紧了骆驼的缰绳。“朕让人备了三十头骆驼,”他拍了拍驼峰上的羊皮囊,“每囊水都标了刻度,每日饮用不得超过半囊。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会骗人,但水不会。”他又指着随行的几名牧民,“他们是河西最懂水脉的,跟着他们走,错不了。”
和仲望着那些牧民——他们头戴毡帽,皮肤是被风沙吹成的深褐色,手里握着青铜水杖,杖尖能探知地下三尺的水源。“陛下放心,”他从怀中取出水囊,喝了一小口,“臣带了《山海经》里记载的识水术,更带了平阳的谷种。西方的土地,也该长出我们的庄稼。”
队伍出发时,西门的铜钟鸣了三响。和仲回头望了眼平阳城,城楼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位守望的老者。他勒转马头,青色的披风在风中展开,如一片舒展的云,朝着西方的苍茫而去。
西方的路,是用黄沙与风铺就的。出了中原腹地,先是稀疏的草原,牧草渐渐从青翠变成枯黄,随后连草都罕见了,只剩下无垠的戈壁,砾石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仿佛满地碎银。太阳升到中天时,空气热得像要燃烧,鞋底踩在石头上,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连骆驼都耷拉着脑袋,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
最可怕的是沙尘暴。起初只是远处的天际泛起黄雾,转眼间便狂风大作,黄沙如万马奔腾般席卷而来,天地间顿时一片昏黄,连太阳都变成了朦胧的光斑。“围成圈!护好水囊!”和仲高喊着,声音被狂风撕得粉碎。士兵们迅速背靠背围成圆阵,将骆驼与物资护在中央,用毡布蒙住头脸,任由黄沙打在甲胄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无数石子在敲打。
有次沙尘暴持续了整整一夜。当风势渐歇,天色放亮时,和仲发现队伍被吹偏了方向,两名负责探路的士兵不见了踪影,几袋粮食被黄沙埋得只剩个角。他让人扒开黄沙寻找,手指被砾石磨出了血,终于在一处低洼地找到了那两名士兵,他们蜷缩在骆驼身下,嘴唇干裂,却紧紧抱着水囊——那是全队仅剩的半囊清水。
“往西走,”一位老牧民拄着水杖,指着西方天际,“看那朵云,像骆驼的,跟着它走,能找到水源。”和仲望着那朵孤零零的云,在蓝得发脆的天空中缓缓移动,像个沉默的向导。队伍跟着云走了三日,果然在一处沙谷里找到了泉水,水不多,却清冽甘甜,足够全队饮用两日。
历经三个多月的跋涉,当第一缕秋风带着草木气息吹来的时候,队伍终于走出了戈壁。眼前出现了连绵的群山,山谷幽深,谷底流淌着清澈的溪流,两岸的胡杨树叶金黄如蝶,在风中簌簌作响。“是昧谷!”老牧民突然跪倒在地,朝着山谷深处叩拜,“太阳落在这里,神住的地方!”
和仲取出西极圭,玉圭在阳光下指向山谷中央的峭壁,那里的岩石被夕阳染成赤金,仿佛天然的观象台。他登上峭壁时,正好赶上日落——一轮红日缓缓沉入山谷,将天空染成橘红、玫紫、靛蓝,层层叠叠,像幅流动的织锦。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山谷里升起薄雾,带着草木的清香,与戈壁的干燥截然不同。
“就在这里建观象台。”和仲望着落日沉落的方向,西极圭在掌心微微发烫,“太阳从这里落下,便从这里定西方。”
昧谷的岩石坚硬如铁,开采不易。和仲让人用篝火烘烤岩石,再泼上冷水,利用热胀冷缩让岩石开裂,这样才能凿下石块。他们将巨石一块块垒砌在峭壁之上,用石灰与细沙混合的泥浆粘合,缝隙处再钉入青铜栓,确保观象台能抵御山谷的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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