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王府的第一个共识（2/2）

虞怀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随即欣慰地笑了笑：“不必劳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府规矩森严，忠伯自会处置。你专心学业便好。”

墨云辰看着她从容淡然的神色，心中敬佩更甚，拱手道：“儿子明白了。”

就连最跳脱的墨云锋，傍晚练完枪回来，路过主院时，看到虞怀瑾正指挥着小丫鬟给廊下的茉莉花浇水，他挠了挠头，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目不斜视地跑开，而是停下脚步，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那个……母亲，赵头儿说我下盘还得再稳点，我明天开始加练扎马步！”

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表决心。

虞怀瑾看着他被晒得黝黑、冒着热气的脸，笑着点头：“好，注意循序渐进，别伤着。”

墨云锋“哎”了一声，像得了什么嘉奖似的，扛着他的长枪，脚步铿锵地走了。

夜幕降临，虞怀瑾端着安神汤走进主院书房时，发现墨骁珩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靠在窗边，而是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本……兵书？

他居然在看兵书？自从瘫痪后，他几乎隔绝了所有与过往荣光相关的东西。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汤碗上，没有像最初那样抵触，也没有像后来那样麻木接受，而是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在他低头喝汤的时候，虞怀瑾注意到，书案角落那个她之前放的、已经有些干枯的茉莉香囊，被换成了一个崭新的，散发着同样的清雅香气。

她垂下眼眸，没有点破。

墨骁珩放下空碗，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府里……今日还安静？”

虞怀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经过苏月儿一事，府中是否还有不安分的因素，孩子们（和他的妹妹）是否还有情绪。

“王爷放心，”她语气平和，“府中一切安好。云辰潜心学问，云锋刻苦练武，云柔在琢磨扩大铺面，玉琳……也懂事了不少。”

墨骁珩听着她娓娓道来，家中每个人的状况都清晰明了。他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通过她，了解了这些他曾经忽视甚至不愿面对的家人们的近况。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又……莫名的受用。

他靠在椅背上，良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一声，不同于以往的冰冷敷衍，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松。

他看着虞怀瑾收拾好空碗，准备离开。在她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叫住了她。

“虞怀瑾。”

连名带姓，但语气却并非斥责。

虞怀瑾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墨骁珩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想问什么，比如她为何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化解危机，比如她为何对这几个孩子和他的妹妹如此耐心，比如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

“明日……早些过来。”

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但含义却截然不同。这不再是忍受，而是……需要？

虞怀瑾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是，王爷。”

她转身离去，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

墨骁珩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跳跃的烛火，又看了看自己无知无觉的双腿，第一次没有感到那灭顶的绝望和暴戾。

府外，或许依旧有风雨，有嘲笑，有明枪暗箭。

但在这战王府的高墙之内，一种微妙的变化已经发生。一种基于共同经历了一场风波、清除了内部毒瘤后形成的，名为“共识”的纽带，正在悄然联结起曾经支离破碎的每一个人。

王爷，王妃，子女，妹妹。

他们或许还不够亲密，或许仍有隔阂，但在维护这个家的安定与体面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心照不宣的一致。

这，是战王府重新站起来的，第一块坚实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