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末班车(2/2)
司机依旧没有理我,只是专注地开着车。车速越来越快,车窗外的树木变成了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像是在追逐着我们。
突然,穿校服的女孩站了起来。她慢慢地向我走来,她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我吓得浑身发抖,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卡在了座位和车窗之间,动弹不得。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头,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她缓缓地张开嘴,黑洞洞的喉咙里传来一阵阴冷的风。
“你……你想干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脸颊。我感觉一股寒气顺着皮肤钻进了我的身体,冻得我骨头都在疼。
就在这时,老太太怀里的竹篮突然“砰”的一声炸开了,蓝布碎片四溅。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竹篮里滚出来一堆血淋淋的手指,那些手指还在不停地蠕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老太太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弯腰去捡那些手指,一边捡一边往嘴里塞,嘴角沾满了鲜血。
穿红裙的女人也动了,她向我伸出手,黑洞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红光。我看到她的指甲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芒。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颠簸。我睁开眼,发现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出了树林,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医院门口。
医院的大门破败不堪,上面的“xx市第三人民医院”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有“第三”两个字还能勉强辨认。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几栋楼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窗户黑洞洞的,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眼睛。
“下车。”司机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车!”司机又喊了一声,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向车门走去。路过那个穿红裙的女人身边时,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件猎物。
车门打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迈下车,脚踩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车在我身后关上了车门,然后缓缓地开走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那栋阴森的楼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医院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里面漆黑一片,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我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哭声,那哭声凄厉而绝望,听得我头皮发麻。
我转身想跑,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沼泽,沼泽里不断有气泡冒出来,还夹杂着一些骨头的碎片。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医院。
医院的大厅里积满了灰尘,几张破旧的长椅东倒西歪地放着,墙上的宣传画已经泛黄卷曲,画上的人脸扭曲变形,像是在痛苦地挣扎。
哭声是从二楼传来的,我顺着楼梯往上走,楼梯的木板已经腐朽,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塌掉。
二楼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喷溅上去的血迹。哭声越来越近,我顺着哭声走到一间病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
我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对着我,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正在切割着什么。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双脚。
“你是谁?”我壮着胆子问道。
医生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说:“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走近一看,差点吐了出来——医生正在切割的是一具尸体,尸体的肚子被剖开,里面的内脏被掏了出来,扔在旁边的盘子里,鲜血染红了整个病床。
而那个医生,他的脸竟然是两张脸拼在一起的,左边是一张男人的脸,右边是一张女人的脸,两张脸都在对着我笑。
我吓得转身就跑,冲出病房,沿着走廊狂奔。身后传来那个医生诡异的笑声,还有手术刀划过地板的刺耳声。
我跑到楼梯口,正要往下跑,却看到楼梯着我,黑洞洞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
前有狼后有虎,我只能转身往走廊的另一端跑。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窗户,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像是在飞。然后,“砰”的一声,我摔在了地上。
奇怪的是,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觉得很舒服。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是熟悉的布置——这是我的房间!
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有伤口,也没有疼痛。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松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想去倒杯水。走到客厅的时候,我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张报纸,报纸的头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302路公交车雨夜坠河,司机及五名乘客全部遇难,尸体至今未找到”。
报纸的日期是三天前。
我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时候,我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公交车的刹车声。
然后,门铃响了。
我颤抖着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司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上参差不齐的胡茬。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正是那个穿西装男人的公文包。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脸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光滑得像一块白瓷。
“先生,你的东西落在车上了。”他说,声音依旧沙哑。
我吓得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门被推开,那个没有五官的司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穿红裙的女人、老太太、穿校服的女孩,还有那个拿着手术刀的双面医生。
他们都看着我,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僵硬笑容。
老太太怀里的竹篮还在动,蓝布被顶开,露出里面一堆蠕动的手指,那些手指上,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戒指。
穿红裙的女人走到我面前,缓缓地抬起手,指向我的脖子。我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摸到了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正从伤口里汩汩地往外冒。
原来,我早就已经死了。
从坐上那辆302路公交车开始,我就已经踏入了地狱。
而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们慢慢地向我围拢过来,我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熟悉的霉味和血腥味。老太太的笑声、穿校服女孩的呜咽声、双面医生的手术刀摩擦声,还有那个没有五官的司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我的房间里回荡。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逃跑,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
最后,我看到那个穿红裙的女人张开了嘴,黑洞洞的喉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