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高校图书馆十三排书架(1/2)
苏晓晓第一次注意到十三排书架,是在九月末的一个阴雨天。
那天下午没课,她抱着《现当代文学三十年》往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区走,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带着股旧书特有的霉味,不是新书那种清爽的纸香,是浸了水又阴干的腐味,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像埋在地下的东西被挖出来晒了半天太阳。图书馆的书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深棕色实木款,从地面一直顶到三米高的天花板,每一排都用白漆刷着醒目的数字,唯独十三排的数字像是被人用砂纸反复磨过,只剩下两道模糊的浅痕,要凑到离书架不到半米的地方,才能勉强认出“13”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边缘还沾着点暗褐色的印记,擦不掉,像是渗进木头里的血。
更怪的是这排书架的尺寸。苏晓晓踮着脚量过,它比旁边十二排宽出近六十厘米,最上层的位置空了一块,露出墙壁上浅褐色的印子,四四方方,比普通书籍宽两指,显然是长期放着的书突然被抽走,在墙上留下的顽固轮廓。印子边缘的墙皮已经卷了边,露出里面泛黄的报纸,苏晓晓曾偷偷抠过一小块,报纸上的日期是1987年10月17日,字迹模糊,只能看清“图书馆”“偷书”“处理”几个零碎的词。
“同学,脚往后挪挪。”
身后突然传来管理员张姨的声音,苏晓晓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回头看见那个总是穿灰布对襟衫的女人正抱着一摞《人民日报》合订本站在不远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在鬓角别了朵干枯的白菊,脸色比墙上的印子还黄。张姨的眼神没看她,直勾勾盯着她的鞋尖,她的帆布鞋尖刚好踩在十三排书架前的瓷砖缝上,那道缝比其他地方宽出半指,填缝的水泥是深灰色的,和周围浅灰的瓷砖格格不入,像是后来补的。
“这排书架……怎么空着一块?”苏晓晓往后退了半步,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书架时的冰凉,那温度不像木头,倒像贴了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块,冻得指尖发麻。
张姨把合订本往旁边的推车上一放,金属推车和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出回声。她走过来,枯瘦的手抓住苏晓晓的胳膊往自习区拽,力道大得像铁钳,指甲几乎嵌进苏晓晓的皮肉里:“别问,也别往这凑。闭馆前半小时就收拾东西,别留在三楼。”
苏晓晓还想追问,张姨已经转身推车走了,灰布衫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片细小的灰尘,刚好落在十三排书架前的瓷砖缝上,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排书架在阴雨天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最上层的空位像个黑洞,正对着她的方向,风从窗户吹进来,书架上的旧书哗啦啦地响,像是有谁在里面翻书。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晓晓总能在图书馆碰到怪事。
第一次是九月三十号,她为了赶论文留在自习区到闭馆前十分钟。收拾东西时,她听见十三排的方向传来“咔嗒”声,像是指甲刮过书脊的声音。她抬头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十三排书架前站着个穿蓝白校服的影子,背对着她,身形单薄,手在书架上慢慢摸索,指尖划过书脊时,又响起一阵“咔嗒”声。苏晓晓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影子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书架上的书还在轻轻晃动。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十月五号那天,室友林薇拉着她去十三排找一本《民间故事集》。走到书架前,苏晓晓愣住了,十三排的数字清晰得很,白漆亮得反光,根本没有磨损的痕迹;最上层摆满了书,从《四库全书》残卷到建国初期的期刊,挤得满满当当,哪里有空位?
“你发什么呆?”林薇从书架上抽出那本蓝皮的《民间故事集》,拍了拍封面上的灰,“上周我还在这拍过书脊,你看。”
苏晓晓凑过去看林薇的手机照片,照片里的十三排书架果然整齐完好,最上层的书脊连个缝隙都没有,墙皮也是干净的米白色,没有半点浅褐色的印子。她心里发毛,难道那天看到的都是幻觉?可张姨的话又明明在耳边,“别往这凑”“闭馆前早点走”。
更诡异的是十月八号晚上。苏晓晓留在自习区赶论文,突然停电了,应急灯“嗡”地亮起来,发出暗黄色的光。她摸出手机想打给管理员,却听见十三排的方向传来“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声音很急促,像是有人在疯狂地翻一本很旧的书。她壮着胆子往走廊走,应急灯的光刚好照到十三排书架前,地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页,纸上沾着暗褐色的斑点,凑近了闻,是那股熟悉的霉味混着腥气。
她蹲下去捡纸页,指尖刚碰到纸,就感觉有人在背后吹了口气,凉丝丝的,带着股铁锈味。苏晓晓猛地回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的光晕在墙上晃来晃去,十三排书架最上层的书,不知何时空了一块,露出那道浅褐色的墙印,印子中间似乎有个模糊的手印,五指张开,像是有人曾按在那里。
她吓得抓起书包就往楼下跑,路过管理员办公室时,看见张姨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灰布衫的袖子撩起来,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疤痕边缘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的,颜色是暗褐色的,和纸页上的斑点一模一样。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风把桌上的一张旧照片吹到地上,苏晓晓捡起来看,照片上是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十三排书架前,手里抱着一本深绿色封皮的书,书架上的数字磨损得厉害,最上层空着一块,和她第一次看到的十三排一模一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1987.10.17,中文系,李明。
苏晓晓把照片偷偷塞进口袋,一路跑出图书馆,直到站在宿舍楼下的路灯下,才发现手心攥着的纸页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十三排,书,指甲,墓……”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再也看不清。
她以为这些怪事已经够吓人了,直到十月十二号那天,系里传来消息,历史系大三的男生陈阳,死在了图书馆十三排书架前。
消息是林薇从辅导员那听来的,她冲进宿舍时,脸色白得像纸:“晓晓,你知道吗?陈阳死了!死在图书馆三楼,十三排书架前!”
苏晓晓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心跳猛地加快:“怎么死的?”
“死状特别怪,”林薇的声音发颤,凑到苏晓晓耳边压低声音,“身体笔直地贴在书架上,双臂张开,就像书架两侧的挡板,怀里夹着七本掉页的旧书,每本书的缺页处都夹着一片他自己的指甲!指甲是硬生生抠下来的,还带着血!”
苏晓晓的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她想起那张旧照片上的男生,想起纸页上的“指甲”两个字。
“还有更邪的,”林薇咽了口唾沫,“他的脚尖正对着书架最上层的空位,那里原本放着一本1987年的《校史》,现在书不见了!警察去查,发现图书馆的登记册上,十年前也有个学生死在十三排,死状跟陈阳一模一样!”
十年前?苏晓晓突然想起管理员办公室的刘老师,那个总是戴着老花镜,喜欢跟学生聊校史的老头。她抓起书包就往图书馆跑,宿舍楼下围了很多学生,警车的警笛声刺耳得很,警戒线把图书馆门口围得严严实实。
她绕到图书馆后门,从消防通道偷偷溜进去,三楼的走廊里站满了警察,十三排书架前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几个穿白大褂的法医正蹲在地上检查尸体。苏晓晓躲在自习区的柱子后面,看见陈阳的身体真的贴在书架上,双臂张开,怀里的七本旧书散落在地上,书页翻开,每本缺页处都夹着一片指甲,鲜红的,还沾着血痂。他的脚尖确实对着书架最上层,那里空着一块,浅褐色的墙印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刘老师!”苏晓晓远远地就望见刘老师站在警察旁边,她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一把拉住刘老师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十年前的事,您一定知道对不对?还有1987年的《校史》,那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刘老师显然没有预料到苏晓晓会突然出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待他看清来人是苏晓晓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他紧张地环顾四周,然后迅速将苏晓晓拉到楼梯间,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然而,苏晓晓并没有听从刘老师的劝告,她紧紧地抓住刘老师的衣角,不肯松手,继续追问道:“我不走!刘老师,您一定要告诉我真相。这张照片是我在学校档案室里找到的,您看看,这上面的人是谁?”说着,苏晓晓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举到刘老师面前。
刘老师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就像触电一般猛地一颤,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苏晓晓见状,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她追问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1987年的李明,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死在了十三排?”
刘老师盯着照片,手开始发抖,他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是,1987年10月18号,李明死在十三排书架后,死状跟陈阳一模一样,贴书架、张双臂、怀里夹着七本书、缺页夹指甲、脚尖对《校史》空位。当年学校压下了消息,说他是偷书畏罪自杀,把那排书架封了半年,再打开就说《校史》丢了。”
“十年前的学生呢?”苏晓晓追问。
“十年前是2014年,”刘老师的声音发颤,“也是个大三学生,叫王浩,中文系的,去十三排找《校史》,留在图书馆闭馆,第二天被发现死在书架前,死状一模一样。当时张姨已经是管理员了,她说闭馆前检查过三楼,没人,可王浩的尸体就摆在那,怀里也抱着七本书,缺页夹指甲。”
苏晓晓的脑子“嗡”的一声,1987年、2014年、2024年,刚好间隔二十七年、十年?不对,1987到2014是二十七年,2014到2024是十年,这间隔不对,除非……还有她不知道的死者。
“刘老师,除了李明和王浩,还有别人吗?”苏晓晓抓住他的胳膊。
刘老师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这是我父亲的笔记,他当年也是图书馆管理员,1987年的时候在场。你自己看。”
苏晓晓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纸页时,又是一阵冰凉。笔记是用钢笔写的,字迹工整,开头写着“图书馆异常死亡记录”:
1987年10月18日,中文系大三,李明,死在十三排书架后,贴书架,张臂,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失踪,校方定论:偷书畏罪自杀。
1994年10月18日,历史系大二,赵雅,死在十三排书架前,死状同李明,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出现在书架空位,最后一页有血字:“还我”。
2001年10月18日,物理系大四,周凯,死在十三排书架前,死状同前,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失踪,尸体旁有指甲七片,非死者所有。
2008年10月18日,外语系大三,孙萌,死在十三排书架后,死状同前,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在书架空位,最后一页血字:“差三”。
2014年10月18日,中文系大二,王浩,死在十三排书架前,死状同前,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失踪,尸体旁有旧照片一张,为李明与一女子合影。
2024年10月12日,历史系大三,陈阳,死在十三排书架前,死状同前,怀夹七书,缺页夹指甲,《校史》失踪,指甲带血,未找齐七片。
苏晓晓的手指冰凉,她数了数,加上陈阳,一共六个死者,全是在十月,除了陈阳是12号,其他人都是18号。间隔都是七年,1987到1994是七年,1994到2001是七年,2001到2008是七年,2008到2014是六年?不对,2008到2014是六年,2014到2024是十年,为什么间隔乱了?
“陈阳为什么是12号死的?”苏晓晓抬头问刘老师。
刘老师叹了口气:“因为他提前找到了《校史》。我听张姨说,十月十号那天,陈阳偷偷进了十三排,把《校史》从书架夹层里翻出来了,还拆开看了缺页。”
《校史》在夹层里?苏晓晓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十三排书架时,它比其他书架宽出六十厘米,夹层……难道书架后面有夹层?
“我父亲的笔记里写了,”刘老师指着笔记本后面的字,“1987年李明死后,校方把十三排书架往后挪了六十厘米,在后面砌了个夹层,用来藏《校史》和……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苏晓晓的心跳更快了,她想起纸页上的“墓”字,想起刘老师之前说的“邪性”,难道书架
“刘老师,1957年的事,你知道吗?”苏晓晓突然问。
刘老师的脸色骤变,猛地捂住她的嘴:“别乱说!那是禁忌!”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灯突然闪了一下,暗黄色的光线下,一个穿灰布衫的影子站在门口,是张姨。她手里拿着那本深绿色封皮的书,正是1987年的《校史》,封皮上沾着暗褐色的斑点,和陈阳指甲上的血痂颜色一模一样。
“你们在聊什么?”张姨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阴冷,她的眼睛盯着苏晓晓手里的笔记本,“把笔记还回来。”
苏晓晓把笔记本往身后藏,刘老师赶紧打圆场:“张姐,孩子不懂事,就是好奇……”
“好奇会送命的,”张姨往前走了一步,手里的《校史》“哗啦”翻了一页,露出泛黄的纸页,“就像李明,像赵雅,像周凯,像孙萌,像王浩,像陈阳。”
她念出每个死者的名字时,声音都在发抖,手腕上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苏晓晓突然注意到,张姨的指甲很长,边缘很锋利,指甲缝里沾着点暗褐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
“《校史》的缺页在哪?”苏晓晓鼓起勇气问。
张姨笑了,笑声尖锐,像是指甲刮过黑板:“缺页?在他们的书里,在他们的指甲缝里,在十三排书架的夹层里。”
她突然把《校史》扔在地上,书皮散开,掉出几张泛黄的纸页,正是缺页。苏晓晓蹲下去捡,看见缺页上写着几行潦草的字,是手写的,字迹和笔记本上的不一样,更潦草,像是写字的人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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