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道心破碎（1/2）
论道广场的欢呼声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震得擂台的木质围栏都在微微颤抖。可这足以让青云宗弟子热泪盈眶的喧嚣，落在慕容白耳中，却比幽冥谷的噬魂魔音还要刺耳。
他还保持着被林尘剑指咽喉时的姿势，玄色劲装的衣襟被剑锋划破一道整齐的裂口，胸口处隐隐传来刺痛——那不是剑伤，而是林尘剑意侵入体内后，对他经脉造成的细微震荡。可比起身体的不适，心口的剧痛才更让他难以承受。
苏婉清站在青云宗弟子群中，唇角那抹冰莲绽放般的笑容，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他认识苏婉清三年，从她入青云宗那天起，他就以“外门第一”的身份接近她，送过珍稀的灵药，展示过惊艳的剑技，可她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敷衍的客气，只有纯粹的欣慰与骄傲，而这份情绪的对象，却是他一直视作“杂役废物”的林尘。
高台上，周长老那句“剑心通明，万年难遇”的赞叹清晰传来；人群中，曾经围着他阿谀奉承的外门弟子，此刻正举着青云宗的旗帜疯狂呐喊，嗓子喊得嘶哑也不肯停；就连慕容家看台上，族老们低头私语的模样，都像是在无声地指责他的无能。
“凭什么……”慕容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是慕容家百年难遇的金灵根，三岁识剑，五岁引气，十岁筑基可期……你林尘一个无灵根的杂役，凭什么赢我？凭什么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他想起比赛前自己说的那些狂言——“林尘不配与我动手”“三招之内必败他”，如今都成了抽在自己脸上的耳光，响亮而灼热。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擂台上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为了这场比赛，他提前服用了慕容家的秘药“焚心丹”，强行将炼气七层的灵力提升到炼气八层巅峰，甚至不惜动用了损耗根基的“金剑通明”技法。他以为胜券在握，以为这会是他扬名青州的舞台，却没想成了林尘的垫脚石。
林尘最后那句“剑道之路，心性为基”的话，此刻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像魔咒一般。他一直信奉“天赋至上”，认为灵根与家世才是修士最硬的底气，可林尘用三年三百万次挥剑的事实告诉他，他所信奉的一切，或许从根源上就是错的。
“不……不可能！”慕容白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些颠覆性的念头，“他只是侥幸！若不是我急于求成，若不是焚心丹的药效快过了……”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焚心丹的反噬终于爆发，气血逆流而上，与林尘残留的剑意在他体内碰撞。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喷出，血雾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溅落在身前的青石上，发出“滴答”的声响。这口血喷得又急又猛，带着他体内的灵力紊乱，让他原本挺拔的身形瞬间晃了晃。
周围的欢呼声似乎停顿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擂台上。林尘刚走到擂台边缘，听到声响后回头望去，看到慕容白苍白如纸的脸，眼中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丝复杂的惋惜。
“慕容兄，剑道之路漫长，一时胜负不算什么。”林尘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若能守住道心，从头再来未必不可。”
可这句话在慕容白听来，却成了最大的嘲讽。“从头再来？”他死死盯着林尘，眼中布满血丝，原本清澈的瞳孔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不甘，以及信仰崩塌后的彻底绝望，“我慕容白何曾需要从头再来？你这个杂役……你懂什么！”
他想冲上去与林尘拼命，可刚一动身，体内的灵力就彻底暴走。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林尘的身影、欢呼的人群、高台上的长老……所有画面都在他眼中模糊成一团。他张了张嘴，想骂出更恶毒的话，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像破风箱般刺耳。
下一秒，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如同被狂风熄灭的烛火。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擂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昏厥过去。
“慕容师兄！”
“快救他！”
慕容家的看台上瞬间乱作一团。与慕容家交好的几个执事弟子慌忙冲上台，手忙脚乱地将慕容白抬起来。其中一个圆脸弟子探了探他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好！慕容师兄的脉搏紊乱，灵力逆流，而且……而且他的道心气息……彻底散了！”
“道心破碎？”围观的弟子中有人惊呼出声，“这可是比修为尽废还可怕的事啊！道心一碎，以后再也无法精进了！”
议论声传入慕容烈耳中，他猛地一拍桌子，阴沉的脸色几乎能滴出水来。“够了！”他怒吼一声，站起身朝着擂台走去，周身的灵力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压得周围的弟子纷纷后退。
“玄清道长！”慕容烈走到高台边缘，目光死死盯着玄清道长，语气中满是质问，“林尘下手未免太过狠毒！我儿虽败，却也不该落得道心破碎的下场！青云宗就是这样教弟子的吗？”
玄清道长平静地看着他：“慕容家主，论剑台上，刀剑无眼。林尘最后一剑并未伤你儿性命，他道心破碎，是因自身心性不稳，又服用了禁药强行提升修为，与林尘无关。”
“无关？”慕容烈冷笑一声，指着昏厥的慕容白，“若不是林尘步步紧逼，若不是他当众折辱我儿，我儿怎会急怒攻心？玄清道长，你这是在偏袒自己的弟子！”
周长老站出来，语气严肃地说道：“慕容家主，方才全场弟子都看在眼里，是令郎先出言不逊，数次挑衅林尘。林尘手下留情，已是仁至义尽。道心本就是修士的根本，心性不坚，就算今日不败在林尘手下，日后遇到更强的对手，依旧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周围的弟子纷纷点头附和。丹霞宗的白眉长老也开口说道：“慕容家主，老夫说句公道话，林尘小友的剑道，以德为先。他若真想下杀手，令郎此刻早已性命不保。道心破碎的根源，在令郎自己身上。”
慕容烈被众人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众人说的是实话，可慕容白是慕容家的希望，如今道心破碎，他怎能甘心？他恶狠狠地瞪了林尘一眼，转身对着抬着慕容白的弟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他回祖祠，请丹鼎宗的长老来救治！”
弟子们不敢耽搁，抬着慕容白快步离开。慕容烈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林尘一眼，那眼神中的怨毒，像毒蛇的獠牙，让人不寒而栗。
林尘察觉到慕容烈的敌意，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他走到苏婉清面前，接过她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指尖残留的剑气：“婉清师妹，慕容白的情况……”
“道心破碎很难根治。”苏婉清轻声说道，眼中满是担忧，“丹鼎宗有‘复心丹’能稳固道心，可那种丹药的主药材‘天心草’早已绝迹。就算能找到替代品，慕容师兄的修为也很难恢复到巅峰了。”
赵铁柱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这都是他自找的！谁让他一直欺负人，还服用禁药作弊。林师兄没杀他，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林尘没有说话，只是望向慕容家弟子离去的方向，心中有些沉重。他从未想过要毁了慕容白的道途，可竞技场上的胜负，本就容不得半分留情。他明白，慕容烈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恩怨，恐怕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慕容家的祖祠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慕容白被安置在铺着寒玉的石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紧皱着，即使在昏迷中，也在不断呢喃着“我没输”“杂役废物”之类的话。
丹鼎宗的长老正为他把脉，手指刚触碰到慕容白的脉搏，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慕容家主，令郎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收回手，语气凝重地说道，“焚心丹的反噬损伤了他的经脉，林尘的剑意又震乱了他的心神，如今他的道心如同碎裂的琉璃，就算用最强的‘固心符’，也只能保住他的性命，无法恢复他的修行根基。”
“什么？”慕容烈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丹鼎宗长老的胳膊，“长老，你再想想办法！他是慕容家的希望，他不能就这么完了！”
长老无奈地摇了摇头：“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道心果’，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可道心果只在东洲的‘万道秘境’中存在，那地方凶险无比，就算是筑基期修士，也未必能活着出来。”
慕容烈的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看着石床上昏迷的慕容白，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他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天才，青州修真界未来的新星，就这么毁在了一个无灵根的杂役手里，他怎能接受？
“家主，或许……我们可以找血无殇大人帮忙。”一个穿着灰袍的族老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血无殇？”慕容烈皱起眉头，“他是幽冥谷的谷主，修炼的都是阴邪功法，怎么可能帮我们？”
“幽冥谷虽然阴邪，却有独特的秘法能修复道心。”灰袍族老说道，“我听说，血无殇手中有‘噬魂灯’，能吞噬他人的道心碎片，为伤者重塑道基。虽然这种方法会损伤心性，甚至可能让慕容师兄堕入魔道，但总比彻底变成废人要好。”
“堕入魔道？”慕容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虽然痛恨林尘，但也不想让慕容家的子孙变成人人喊打的魔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慕容家主，何必这么为难？”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斗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我不仅能帮慕容白修复道心，还能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你是谁？”慕容烈警惕地看着来人，周身的灵力瞬间爆发出来。
黑衣人笑了笑，缓缓摘下斗篷——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幽冥谷的大长老，血鸦。“家主不必紧张，我是来帮你的。”他走到石床前，目光落在慕容白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令郎的道心虽然破碎，但他的金灵根天赋极佳，只要用我的秘法重塑道基，将来必定能成为青州的顶尖强者。”
“你的条件是什么？”慕容烈冷声问道。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血鸦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很简单。”血鸦的笑容更加阴冷，“雷灵珠即将现世，我需要慕容家祖祠的‘九宫迷踪阵’图纸。只要你把图纸给我，我立刻就带‘噬魂灯’来，帮令郎修复道心。”
慕容烈瞳孔一缩：“你想要雷灵珠？”
“不仅是雷灵珠。”血鸦说道，“雷灵珠是打开后发剑冢的钥匙，而剑冢中藏着上古剑尊的传承。只要得到那份传承，别说青州，就算是东洲的大宗门，也得对我们俯首称臣。慕容家主，这是一个双赢的合作，你不会拒绝吧？”
慕容烈沉默了。他看着石床上痛苦挣扎的慕容白，又想起林尘那淡然的眼神，心中的恨意与不甘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与幽冥谷合作是与虎谋皮，但为了慕容白，为了慕容家的荣耀，他别无选择。
“好，我答应你。”慕容烈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你必须保证，能让我儿恢复修为。如果你们敢耍花样，我就算拼上整个慕容家，也要让你们幽冥谷付出代价！”
“放心。”血鸦笑着说道，“我幽冥谷从不失信于人。三天后，我会带着噬魂灯来祖祠，到时候，还请家主把九宫迷踪阵的图纸准备好。”
说完，血鸦转身离开了祖祠，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飘动，像一只展翅的乌鸦，带着不祥的气息。
祖祠内，灰袍族老看着慕容烈，担忧地说道：“家主，与幽冥谷合作太过凶险，万一他们事后翻脸……”
“我知道。”慕容烈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但为了小白，我别无选择。等小白恢复修为，我们再联合其他宗门，将幽冥谷彻底铲除！”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没发现，石床上的慕容白，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水。
此时的青云宗内，林尘正在后山的剑庐中修炼。他没有因为论剑大会的胜利而放松，反而更加刻苦地挥剑。锈铁剑“十万”在他手中挥舞，发出清脆的剑鸣，每一次挥剑，都能带动周围的灵力流动，形成一道道细小的剑风。
“嗡——”
剑刃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金色的剑气，击中前方的巨石。巨石没有像往常一样碎裂，而是从中间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这是他掌握“崩山式”后，第一次将剑意与力量完美结合的成果。
“林尘。”周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林尘身边，“你这几日的进步很快，‘崩山式’已经练到了大成境界。”
林尘收起剑，躬身行礼：“多亏长老的指点。”
周长老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十万”铁剑上：“这柄剑虽然是凡铁，却陪着你经历了三百万次挥剑，早已与你的道心相连。不过雷灵珠现世后，你需要一柄更适合你的灵兵。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玄铁’，等祭祖大典结束，我亲自为你铸剑。”
“多谢长老。”林尘心中一暖，他知道，周长老的铸剑技艺在青州堪称一绝，能得到他亲手铸造的灵兵，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
“不必客气。”周长老摆了摆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要小心，慕容烈绝不会甘心让你毁了慕容白的道途。我得到消息，幽冥谷的人已经与慕容家接触，他们很可能会联手对付你，甚至觊觎雷灵珠。”
林尘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早有准备。雷灵珠不仅是打开后发剑冢的钥匙，对我的体修剑道也有极大的帮助，我绝不会让它落入奸人之手。”
“很好。”周长老满意地说道，“祭祖大典还有三天时间，这段时间你好好修炼，争取突破到炼气五层。另外，我已经通知李墨和张岩，让他们带着器宗的弟子，加强雷鸣山脉的布防，防止血无殇提前动手。”
两人正说着，苏婉清突然快步走了过来，脸色有些苍白：“林师兄，周长老，不好了！慕容家的慕容雪来找你，说慕容师兄醒了，却变得很奇怪，一直在喊着要杀你，还说要投靠幽冥谷！”
“什么？”林尘和周长老同时皱起了眉头。
很快，慕容雪被带到了剑庐。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看到林尘，她连忙躬身行礼：“林师兄，对不起，我哥哥他……”
“别急，慢慢说。”林尘温和地说道。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我哥哥醒来后，得知自己道心破碎，修为无法恢复，就彻底疯了。他说都是你害了他，还说要去投靠幽冥谷，用阴邪功法修复道心，然后回来杀你。我父亲想拦着他，却被他打伤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告诉你，让你小心一点。”
林尘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慕容白会偏激到这种地步。投靠幽冥谷，用阴邪功法修复道心，那无疑是饮鸩止渴，最终只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魔头。
“你做得很对。”周长老对慕容雪说道，“慕容家主现在在哪里？他知道慕容白的打算吗？”
“我父亲被哥哥打伤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慕容雪摇了摇头，“族老们都在商量对策，可他们都怕我父亲生气，不敢提与青云宗合作的事。我知道哥哥做得不对，也知道父亲对林师兄有误会，可我不想看到哥哥变成魔头，更不想看到慕容家被幽冥谷利用。”
林尘看着慕容雪真诚的眼神，心中有些动容。他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心地善良，与慕容烈和慕容白截然不同。“慕容师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说道，“慕容白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回去后，劝劝你父亲，不要与幽冥谷合作，那只会让慕容家万劫不复。”
“我会的。”慕容雪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可是我父亲现在很固执，他只想着帮哥哥恢复修为，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我会亲自去一趟慕容家。”林尘说道。
“不行！”周长老和苏婉清同时开口阻止。
“慕容烈现在对你恨之入骨，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周长老说道，“要去也是我去，我与慕容烈有旧交，他多少会给我几分薄面。”
林尘摇了摇头：“长老，这件事因我而起，理应由我去解决。慕容烈虽然恨我，但他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只要让他明白与幽冥谷合作的危害，他一定会改变主意。”
周长老知道林尘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沉吟片刻，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有我在，就算慕容烈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当天下午，林尘和周长老带着赵铁柱，来到了慕容家的祖祠。刚走到祖祠门口，就被慕容家的弟子拦了下来。“林尘，家主说了，不欢迎你！”一个身材高大的弟子恶狠狠地说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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