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鬼诉往昔,志启救程(2/2)
而对她伸出援手的过程,何尝不是对他自己内心的救赎?过往岁月里那些无能为力的旁观,那些因怯懦或世故而错失的援手,此刻都化为沉重的砝码。
帮助她,就是填补自己内心那个因目睹世间不公却未能挺身而出而留下的空洞,是擦亮自己蒙尘的良知。他要用这行动,证明自己并非冷眼旁观的过客,证明这浑浊世间尚存一丝值得坚守的光亮。这份决心,带着近乎悲壮的意味,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头,成为他前行的唯一方向——救她,亦是渡己。
在鬼新娘那如泣如诉的倾述中,李豫的心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他眼前不再是地铁冰冷的车厢,而是被强行拖上猩红花轿的绝望少女,锣鼓喧嚣掩盖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看到了盖头被粗暴扯下时,映入眼帘的狰狞爪牙;他感受到了脖颈间绳索骤然绞紧的窒息和彻骨的冰冷,生命如烛火熄灭般轻易;最终,他触碰到了那份死后化作厉鬼也无法消散的滔天冤屈——她被草草掩埋的无名荒冢上,怨气凝结如万年寒霜,永远徘徊在阴阳之间,无家可归,永不超生。
这份跨越生死尺度的沉重苦难,沉甸甸地压在了李豫的心头,他知道,聆听即是责任,理解即为使命。他不能再让这份痛苦永劫无归,必须为她找到通往安宁彼岸的钥匙。
随着地铁车身发出抵达下一站的减速长鸣,广播语音冰冷播报着站名。李豫猛地回过神,眼底深处,并非是对未知黑暗的恐惧,而是燃起了炽热而澄澈的光。那光芒坚定如淬火的钢铁,清晰地映照着前方必然遍布荆棘的道路。
未来的每一步都可能踏入常人无法想象的领域,充斥着神秘与凶险,但此刻,那份源于对冤屈共鸣的使命感,以及深植于心底的正直与善意,化作了最坚韧的信念——他深信,只要心中秉持着不熄的灯火,哪怕是万丈深渊,他也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为其开路。
“嗡——”车门开启的瞬间,站台上冷冽的气流涌入。在光影摇曳、人影晃动的模糊界限处,鬼新娘素白嫁衣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一点一点变得半透明,最后融化在站台的微光与车厢的暗影里,只余下一缕幽寒气息残留。
然而,她临别时泣血控诉的字字句句,却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镌刻在李豫的灵魂深处,刻骨铭心,永志不忘。他知道,那无形的送别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漫长救赎征程的起点。李豫没有丝毫犹豫,紧抿的唇线下是无声的誓言。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汇入了涌动的人潮,每一步都承载着超越生死的重量——他将穷尽所能,动用所有智慧与勇气,全力以赴,只为了最终能将她带到那片只属于永恒的静谧安息之地。
深夜渐渐漫溢进房间的每一道缝隙,浓烈到沉坠。城市的喧腾彻底消散,四野皆寂,唯有窗外极其偶尔的、遥远又模糊的汽车嘶鸣声,如同一声不真切的叹息,划破厚重的夜色帷幕,更添几分遗世独立的静谧。
桌前那盏孤独的台灯是屋里唯一的光源。灯罩下,一捧暖黄色的光晕柔和地倾泻出来,温柔地笼罩着这一方属于思索者的天地,却在咫尺之外就被浓稠的黑暗所吞噬。
书桌已经不见了本来面目,它被淹没在一场由纸页和文字堆砌的洪泽中:一叠叠厚厚的卷宗,几本被打开来,平摊地躺卧着,像是在无望地等待着;散乱的照片、打印的新闻稿、发黄的古籍复印件、皱巴巴的手稿便签……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关于那场地底深处令人心悸的地铁事故、关于那个缥缈阴森的“鬼新娘”离奇身世以及缠绕其旁的古老恐怖传说的密语。
灯光在这些纸片山峦上投下明暗清晰的分界,也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细微尘粒,缓缓升降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