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亡豁免权（2/2）

“我要制造一个完美的假象，让‘归墟’的核心AI相信，‘林默’这个人，在物理世界和表层网络中的所有生命特征与数据痕迹，都已经彻底消失。这样，它就会自动触发那个‘死亡豁免权’协议，将我的意识，作为一份‘遗体’、一份最高优先级的‘垃圾数据’，主动地、从内部，拖进去。”

“轰——！”

这个计划，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指挥中心里炸响。

“不行！这绝对不行！”周培文教授第一个跳了起来，他因为激动，老脸涨得通红，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这无异于自杀！‘数字死亡’的伪造需要切断你本人与外界网络的一切连接，包括你的生命体征监控！在这个过程中，你和真正的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他说的没错！”一个来自军方的网络战专家也激烈地反对道，“更重要的是，‘归墟’的核心AI不是死的程序！它继承了李洞明的一部分偏执和智慧！一旦它在‘回收’过程中，识破了你的伪装，它有上万种方法，可以在规则层面，将你的意识瞬间、彻底地清除！那不是脑死亡，那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

张局的脸色铁青，他一把抓住林默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林默！我需要的是一个活着的专家，不是一个自杀的烈士！这个计划，我绝不批准！”

整个指挥中心，变成了一片喧嚣的战场。理智与疯狂，在这里激烈地交锋。

唐飞也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激烈地反对着林默。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林默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胳-膊。

“老林！你疯了？！这根本不是技术问题，这是赌命！这其中的变量太多了！伪造的死亡数据能不能骗过它？回收过程中会不会出现我们预料之外的规则陷阱？进入之后你的意识会不会被当成普通垃圾数据直接格式化？这些问题，我们一个都回答不了！”

他用力地捶着桌子，发出“砰砰”的巨响，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恐惧和愤怒。

“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是一张单程票！一张通往数据绞肉机的单程票！我不干！我绝不会亲手把你送上绞刑架！”

林默静静地听着。他任由反对的声浪将自己淹没。他知道他们的恐惧，理解他们的理-智。因为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他没有选择了。时钟上的红色数字，就是悬在他和整座城市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用一种混合着担忧、愤怒和不解的目光看着他时，林默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挣开了张局的手，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了侧屏幕上，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女人。

陈婧。

她没有参与到任何技术细节的讨论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处于风暴中心的林默。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反对，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她仿佛在用目光，穿透所有的喧嚣，直视林默的灵魂。

在一片反对声中，陈婧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清晰地响起。

她没有讨论技术细节，没有分析成功概率。她只是看着林默的眼睛，问了唯一一个问题：

“你有几成把握？”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沉默了片刻。他感受着手腕上那道手铐留下的红痕，感受着心脏沉稳的跳动。他想起了苏晴，想起了李洞明，想起了他们三个人曾经共同描-绘的那个疯狂而天真的未来。

这不仅是拯救世界的战斗。这也是他自己的……一场葬礼。

他抬起头，迎着陈婧的目光，缓缓地，说出了那个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答案。

“技术上，一成。”

这个回答，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唐飞的脸上血色尽褪，几乎要站立不稳。

但林-默接下来的话，却又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无法估量的涟漪。

“但如果是你和唐飞守在外面，为我打开那扇‘门’，接应我……”

他看着屏幕里的陈婧，又看了一眼身旁几乎崩溃的唐飞，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毫无保留的、近乎脆弱的信任。

“……十成。”

这个回答，将信任的难题，将他自己的性命，将整座城市的未来，如同一枚沉甸甸的赌注，全部，推到了陈婧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