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成为白痴？（1/2）

指挥中心的空气，像是被灌入了铅汞，沉重、冰冷，且有毒。

墙壁上那巨大的投影屏幕，已经不再显示任何复杂的数据流，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用鲜红色数字构成的倒计时器。

`23:57:14`

每一秒的跳动，都像是一记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上。

韩少将的“玄鸟”团队，已经彻底将这里改造成了他们的巢穴。他们像一群沉默而高效的工蚁，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架设起了一套完全独立的监控和数据分析系统。闪烁着绿色指示灯的便携式服务器被接入了主干网络，数名技术兵坐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后，十指翻飞，他们的屏幕上，是陈婧和唐飞看不懂的、瀑布般滚动的代码。

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被置于这套天罗地网的严密监视之下。

这里不再是他们的指挥中心。这里是一个被精心布置好的、四壁透明的审讯室。他们，是带着镣铐的囚徒，正在进行一场被允许的、却毫无希望的自救。

“怎么样？”陈婧压低了声音，看着脸色苍白、手指几乎要按进键盘里的唐飞。

“没用的……”唐飞的声音里充满了技术人员面对神学问题时的无力感，“我建立了一个初步的情感模型，把所有能想到的、符合他当时处境的情绪都列了出来：悲伤、决绝、牺牲、守护、爱、疲惫……但这些都是定性描述！怎么他妈的定量？！”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难道我要猜，林默那一瞬间的‘悲伤值’是87%还是88%？‘守护意志’的强度是该用牛顿还是焦耳来做单位？！这太荒谬了！”

`22:48:31`

时间在无情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他们微薄的希望中，抽走了一部分生命力。

韩少将就站在不远处，双臂环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静静地观察着他们徒劳的挣扎。她的眼神里没有催促，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在观察实验皿中微生物的分析性目光。

忽然，她似乎是看够了这场无聊的表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警官，你的这位技术专家，似乎遇到了……哲学上的困难。”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加掩饰的轻蔑，“也许，我们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情感’这种变量，过于不稳定，也不可控。我们应该相信更可靠的东西，比如……物理。”

她的话，让陈婧的心猛地一沉。

“我的人已经完成了对链接舱生命维持系统的初步分析。”韩少将继续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可以通过微调神经抑制剂的剂量，或者采用高频电磁脉冲，直接刺激他的大脑皮层。根据以往的实验数据，有1.7%的可能性，可以强行中断他的深度潜意识连接，将他的意识体‘踢’回身体里。”

唐飞猛地回头，怒吼道：“你们疯了吗？！那跟直接往他脑子里捅一刀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韩少将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刀会造成不可逆的物理损伤。而我们，只会造成……不可预知的逻辑损伤。也许他会醒来，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也许他会脑死亡。但无论如何，‘链接’会被切断，风险源将被彻底清除。从国家安全的角度看，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冰冷。

绝对的冰冷。

陈婧终于明白，她面对的是一群怎样的人。他们不是警察，不是为了拯救生命。他们是清道夫，是为了消除威胁，不惜一切代价。在他们的逻辑里，林默的死，甚至比他现在这种“植物人”状态，要安全得多。

恐惧，像藤蔓一样，从陈婧的心底疯狂滋生。她知道，韩少将不是在威胁，她只是在陈述一个她随时会付诸实施的“b计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夺回主动权。

陈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与愤怒。她的头脑，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她想起林默在面对“归墟”时那种化繁为简的思考方式，想起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站起身，直视着韩少将，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韩少将，你不能这么做。”

韩少将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弧度。“哦？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很简单。”陈婧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和对方一样，锐利而冷静，“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面对的是什么。”

她缓缓地，踱步到韩少将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她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军用消毒水的味道。

“你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高危技术事件’，对吗？你们以为，只要把这个‘风险源’物理清除，一切就结束了。”

陈婧的声音，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开始剖析对方的认知盲区。

“你们错了。这起事件的代号，叫‘归墟’。背后策划这一切的组织，叫‘太一’。他们的目的，不是简单的网络攻击，而是要通过一种基于集体潜意识的‘仪式’，强行改造人类的认知，创造一个所谓的‘新世界’。”

当“太一”和“归墟”这两个词从陈婧口中说出时，韩少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惊。

陈婧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破绽。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乘胜追击，抛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重的筹码。

陈婧：“韩少将，你的团队……不像来处理突发事件的，更像来回收一项失败实验的资产。你们对服务器数据的兴趣，远大于对林默本人的死活。这说明，你们早就知道‘归墟’的存在，甚至……对它的期望，远超我们的想象。”

陈婧的目光锐利如刀，语速刻意放缓，仿佛在努力回忆着某个被遗忘的、微不足道的细节。

“我在S.t.A.R.实验室被查封的服务器里，看到过一份很多年前的项目构想书的碎片。一个……相当疯狂的、试图描绘人类集体潜意识图景的构想。我记得，苏晴博士当时给它起了一个很……诗意的名字。”

她停顿了一下，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死死地盯住韩少将的眼睛，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最细微的肌肉牵动。然后，她轻轻地、清晰地、像是在陈述一个考古发现般，吐出了那三个字：

“……‘洞冥库’。”

话音落下，她并没有停顿，而是立刻向前踏了半步，将一个充满压迫感的、无法回避的问题，像探针一样刺向对方的心理防线：

“少将，我只是好奇……你们兴师动众，不惜动用‘玄鸟’来回收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项目’的……遗产？”

这个包装成“提问”的肯定句，终于彻底击溃了韩少将那层由绝对理智构筑的冰冷外壳。

韩少将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庞大而恐怖的杀气，从她身上轰然爆发，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温，仿佛都骤降了十几度。她身后的几名“玄鸟”队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的警惕，瞬间升级为了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是联邦最高级别的机密。一个甚至不存在于任何公开档案中的、代号中的代号。知道它的外人，理论上……都该被清除。

韩少将的嘴唇，抿成了一道锋利的直线。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危险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问的，是“从哪里”，是信息的来源。这个问题本身，就等于默认了“洞冥库”的存在。

陈婧的心脏狂跳，但脸上却维持着镇定。她知道，她赌赢了。

“从哪里知道的，不重要。”陈婧强顶着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实质性气场，一字一句地说道，“重要的是，既然我知道它，就意味着我知道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你们想要的‘钥匙’，不在林默的身体里，不在这些冰冷的服务器里。它……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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