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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假龙乱真·侠名蒙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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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臂裂纹渗着幽蓝熔岩,像封印地狱的薄冰。

诗魂石在胸腔烫出焦痕,它渴饮的从来不是侠血,是诗骨。

长安的夜风裹着尸臭,有人正把二字淬成毒匕。

磷粉涂抹的假臂跪拜神像时,真龙正被钉上污名的十字架。

当赈灾粮车碾过饥民骸骨,侠义之名便成了屠宰场的幌旗。

火绳枪的引信嘶鸣刹那,我才懂:这乱世容不下干净的刀锋。

地裂吞噬赝品时,怀中星图突然撕裂了猩红长河——

腐谷霉味依旧粘在鼻腔深处,混着血痂的腥锈气。杜甫蜷在破庙角落的枯草堆里,像一截被雷火劈透的焦木,只有断腕处无意识的抽搐,证明这具躯壳里还囚着一星未熄的火。我背靠冰凉的泥墙,左臂琉璃裂纹下的幽蓝熔岩缓慢搏动,每一次鼓胀都扯着神经,痛感精准如铁匠的冷錾,一下下凿进骨头缝里。

系统界面悬浮在视野边缘,猩红的光标稳定闪烁:

「结构完整性:38%↓」

「熵增污染残余活性:+1.9%(扩散趋势稳定)」

冷硬的数据,比刀锋更硌人。

庙外长安的夜风灌进来,带着铁与火闷燃后的焦臭,还有隐约的哭嚎,细若游丝,却比狼嗥更瘆人。这座城正在腐烂,从骨髓里渗出脓血。

忽然,檐角传来一丝异响。

不是风。是靴底碾过碎瓦的轻擦,带着刻意的收敛。

我眼皮未抬,身体已绷成一张拉满的硬弓。右手无声按上腰后匕首的骨柄,触感冰凉。影子般滑到残破的窗棂边,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向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延祚坊土地庙,像一头蹲伏在夜色里的石兽。三个黑影狸猫般翻过断墙,悄无声息落在院中。为首一人身形精悍,左臂在稀薄的月色下泛着古怪的幽光——并非琉璃的冷硬质感,而是某种黏腻的磷粉涂抹出的伪装,随动作流淌着虚假的蓝芒。

磷光假臂。拙劣的赝品。

他们对着庙中那尊泥胎剥落、面目模糊的土地神像,竟齐刷刷跪了下去!动作僵硬,膝盖砸地的闷响在死寂里格外刺耳。不是虔诚,是演练过千百遍的仪式。

“隐龙在此,”为首者开口,声音刻意压得沙哑,却掩不住一股东宫豢养死士特有的、浸透了权柄腥味的腔调,“取粮赈民,替天行道!”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粪水的钉子,狠狠楔进“隐龙”二字里。

郭煐。东宫心腹毒蛇的名字在我齿间碾过。好一招借刀杀人!泼天的脏水,要用侠义之名来承接。

*

长安在假“隐龙”的阴影下迅速沸腾、溃烂。

第一把火,烧在义仓。

拂晓前的黑暗最浓稠时,通化门内义仓方向火光冲天。不是失火,是暴乱的烽燧。十几辆满载粟米的粮车被强行劫出仓门,粗麻袋被利刃豁开,黄澄澄的谷粒瀑布般倾泻在冰冷的青石板街上。饥饿的人群从四面八方阴影里涌出,起初是试探的抓取,随即变成疯狂的哄抢。推搡,踩踏,惨叫被更巨大的贪婪嘶吼淹没。

混乱中心,一根拴马石柱上,深褐色的血字狰狞刺目:“隐龙取粮,替天赈民!”

八个字,吸饱了人血。一个干瘦的老汉被挤倒在地,无数只脚从他佝偻的背上踩过,骨头碎裂的轻响被淹没。他枯爪般的手还死死攥着一把沾血的粟米。火光映着血字,也映着地上数十具渐渐冰冷的躯体,姿态扭曲,像一堆被随手丢弃的破麻袋。

第二把刀,捅向暗巷。

午后,西市旁曲巷深处,死得无声无息。户部度支司从八品主事王涣,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官袍被血浸透,摊开在污水中。致命伤在咽喉,薄如柳叶的刃口精准切断血脉。他手中紧攥的一卷账簿被血糊了大半,隐约可见“永业田”、“东宫”、“兼并”几个墨字。旁边粉墙上,同样的血字森然:“隐龙除蠹!”

一只穿着官靴的脚狠狠碾在王涣尚有余温的手上,将账簿彻底踩入泥泞。阴影里,郭煐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的嘶嘶快意:“清得干净。下一个。”

消息插翅般飞遍长安。“隐龙”二字,从暗巷侠影,变成了权贵口中沾血的獠牙,百姓眼中裹着蜜糖的砒霜。

第三记绝杀,在黄昏时撕裂了整座城池的神经。

博陵崔氏的车驾,在前往城南慈恩寺祈福途中,于相对僻静的安业坊被截。六名孔武有力的“隐龙”蒙面人,出手狠辣迅捷,护卫顷刻毙命。车窗锦帘被粗暴扯下,露出里面少女煞白的脸和惊恐的眼。一只戴着黑色皮套、仿着琉璃臂幽光的假手,将一枚素笺拍在车辕上,字迹狷狂,却透着刻骨的阴毒:

“朱门娇娥,亦尝黎庶苦?”

马车在尖叫中被劫持,消失在迷宫般的坊曲深处。

整个长安的权贵圈瞬间炸开了锅!关陇门阀的怒火被彻底点燃。这已不是泼脏水,是刨祖坟!韦氏、杜氏、裴氏……各家的私兵部曲不再遮掩,刀剑出鞘的铿鸣响彻府邸。金吾卫的调动前所未有的频繁,铁甲洪流涌上街头,不再是维持秩序,而是搜捕的猎犬。

“诛隐龙!”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嘶吼出第一声,瞬间点燃了积压的恐慌与愤怒。火把如疯长的野草,顷刻间连成一片汹涌的火海,吞噬着长安的街巷。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真正激于义愤的百姓,有趁乱劫掠的地痞,更多是混杂其中、推波助澜的韦氏私兵和东宫爪牙!目标只有一个:揪出那个该死的“隐龙”,撕碎他!

我们被这混乱的洪流裹挟着,如同两片卷入风暴旋涡的枯叶。老杜被我半架着,在窄巷中跌撞穿行。他身体冰冷,断腕无力地垂着,脸上却一片近乎透明的平静,只有眼底深处那点炭火,在四周疯狂的火光映照下,烧得越发沉寂骇人。

“景崴……”他咳了一声,喉间带着血沫的嘶哑,“这长安……烂透了心肺。”

前方巷口猛地被火把照亮!十几个韦氏私兵红着眼堵死出路,刀尖齐刷刷指向我们,为首小校脸上的横肉因兴奋而抖动:“隐龙在此!杀!”

几乎同时,背后窄巷的阴影里,三个身影无声浮现。灰扑扑的麻布袍,覆着半张脸的斗笠压得很低,手中器物幽暗,一截浸了油的麻绳正凑向引药孔——形制古朴却致命的火绳枪口,稳稳锁定了老杜的后心!

五毒门的杂碎!郭煐连江湖里最毒的蛇虫都驱赶出来了!

前有疯虎,后有毒牙。狭巷如棺。

没有刹那的犹豫。身体的本能早于思考炸开!左手猛地探入老杜怀中,抓住那个他随身携带、防备风寒的粗布药囊,指间触到里面粗糙的石灰粉。腰身一拧,手臂如鞭梢炸响,药囊撕裂,刺鼻的白雾混着生石灰粉末,狂龙般扑向身后那三个灰衣枪手!

“闭眼!”吼声未落,我的身体已炮弹般撞向左侧一面早已摇摇欲坠的夯土废宅山墙!

“轰——!”

土墙应声坍塌,烟尘如同狂暴的灰色巨兽,瞬间吞噬了狭窄的巷道!碎石砖块暴雨般砸落。呛人的烟尘里传来灰衣枪手猝不及防的呛咳和怒骂,那点着的火绳嗤地一下,在石灰粉中闪了闪,灭了!

“放箭!放箭!别让隐龙跑了!”堵在前方的韦氏私兵小校被烟尘迷了眼,撕心裂肺地狂吼。

盲目攒射的箭矢,裹挟着破风声,像一群嗜血的毒蝗,尖啸着扑入烟尘深处!

“砰!砰砰!”

几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烟尘核心炸开!那不是弓弩!是火绳枪在混乱中被激发,弹丸撕裂肉体的闷响,夹杂着砖石断裂的刺耳呻吟!一根粗大的房梁被威力巨大的弹丸轰然击断,裹挟着千斤之力,轰隆砸下,惨叫声戛然而止,随即是骨头被碾碎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烟尘稍散,修罗场显现。倒塌的土墙废墟上,压着两个血肉模糊的灰衣人,肢体扭曲。另一个被倒塌的房梁砸中腰腹,半个身子成了肉泥,火绳枪甩在一边。而韦氏士兵那边,也有几人被自己人射出的流矢钉在地上,哀嚎翻滚。

混乱!极致的混乱!这正是撕开裂口的瞬间!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烟尘边缘那个企图后退的磷光假臂头目!就是此刻!

双腿蹬地,脚下碎石炸裂!身体化作一道撕裂烟尘的黑色闪电,直扑目标!右手已从腰后抽出那柄霍家拳匕首,乌沉沉的刃口在火光烟尘中不反一丝光,只有刺骨的寒意。

那假隐龙头目反应极快,惊觉袭杀,假臂猛地抬起格挡,磷光幽蓝刺目。拙劣的模仿,也配挡霍家拳的杀招?

拳意灌注匕首,手臂筋肉瞬间绷紧如钢丝绞缠!不是刺,是砸!是凿!匕首带着全身冲势与霍家拳“碎碑手”的万钧蛮力,如同烧红的铁杵,狠狠凿向那条涂抹磷粉的假臂!

“咔嚓——噗嗤!”

朽木断裂的脆响混着血肉骨骼被暴力碾碎的闷声!假臂连同其下的真臂骨,在匕首的凿击下如同泥捏般粉碎!磷粉混合着猩红的血浆、碎裂的骨渣,呈放射状狂喷而出!

温热的、腥腻的污血,劈头盖脸,溅满了那尊跪拜的土地神像泥胎!神像悲悯模糊的面孔,瞬间被染成一片狰狞刺目的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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