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寨子(1/2)
确实是越走越冷。
他们到达冀州,与韦氏使者结束和谈的那天晚上,冀州风雪劈面。
燕屹出窄小营房,走到通谷寨城墙之上。
寒风夹着鹅毛大的雪片,打在他脸上,他不由打个寒颤,伸出手,把蒙面的巾子往上拉,一直拉到眼下,白气从面巾里透出来,在眉、睫上凝结成霜。
天幕低沉,不见月影,暗云压在头顶,大雪上下翻飞,不到片刻,他头上遮尘暖笠就沉重起来,落着一层积雪。
白显章走在他前面,回身道:“这个天气,真应该喝酒,哪怕喝杯冷酒也行,统领偏不让咱们喝。”
“不想死你就喝。”
燕屹猜测琢云有事要办,但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她的想法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实现,同时伴随着杀戮。
两人站到女墙边,看向寨外北边,风雪更大,衰草连天,雪“沙沙”往下落,黑云翻滚,雪光下,能看到四个小堡,不见一点火光,分立在通谷寨两侧,堡寨相连,像一只碗,扣住韦氏在堡外的屯兵。
两人调转方向,走到另一边女墙上,看南面城郭,满目皑皑白雪,不见半点炊烟、灯火,景物荒凉凋敝,风势更大,吹的人站不住脚,头上暖笠向后掀翻,只剩一条麻绳,挂在脖颈间,勒的人几乎窒息。
燕屹伸出冻麻的手,重新戴好暖笠:“冀州果然风大。”
白显章捂着脑袋大喊:“什么?”
“风大!”
“啊?”
“滚!”
白显章一个字没听清楚,扯着嗓子喊:“我回了!”
他回营房去取暖,只剩燕屹和值守的士兵,士兵身穿皮甲,隔着足有二三十步,挺枪而立,腰间挂一壶冷酒,目不斜视,像雪雕。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燕屹一个人。
他活动手脚,避免冻僵,从南墙踱步到北墙,又折返回来,心中孤寂逐渐消散,他忽然感到自己变得很庞大,灵魂和感情充斥了整个通谷寨,被他人压制的自我彻底释放出来。
他的暴虐、喜怒无常、阴险狠厉、眦睚必报、无畏、疯狂,还有他对琢云的依恋和爱意,无所顾忌的往外涌,对抗风雪带来的虚无、无趣、乏味,他是他自己了,不是燕家子,不是一个小弟弟,不是燕都头,就只有他自己。
他像是一块砖石,沉淀在城墙上。
琢云在冀州,杀人叛逃,独自一人在大风中打马奔逃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受?
他心中一喜,急急转身,一步迈下两级石阶,鞋踩在冻实了的雪上,整个人往后倒去。
他伸手死死攀住石墙,刚稳住身形,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寨外。
他猛然回头,重新冲上女墙,扒着南墙边往外看,就见雪海之中,有三骑快马,当头一匹黑马,迅疾如电,口鼻之间热气蒸腾,马上一人头戴皂色幅巾,用玉环扣牢牢束在脑后,幅尾飘荡在风中,穿件素色窄袖团领长衫,穿一件皂色鹤氅,大袖鼓满了风雪,几乎与肩平齐。
来人马术极佳,风驰电掣中,两足牢牢扣在镫中,身形稳如泰山,一人一马,犹如一道利箭,冲开雪障,直到寨门外,勒马悬停。
他滚鞍下马时,身后那两名骑青鬃马的随从离他还有数十步。
寨门打开,守寨门的四个士兵走出门去,手中持有松油火把,燕屹把上半身探出去更多,险伶伶悬在城墙外,看清楚来人长相。
是李玄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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