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夫妻相守（2/2）
萧凛被她问得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类似于被戳破心事的窘迫，但很快又恢复了理直气壮，他抬手将她颊边一缕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一本正经地道：“你这里离不开人。孩子们有经验丰富的奶娘和丫鬟们照顾着，定然无虞。我……我稍后得空便去看他们。”
他的语气，仿佛去看孩子是一件需要“抽空”才能完成的、不那么紧要的事务。
罗晴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间尚未完全散去的疲惫，哪里还能生出半分埋怨？她知道，在他心里，她的安危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甚至超过了新降临的骨肉。这份近乎偏执的重视，让她心头暖流涌动，同时又有些无奈的甜蜜。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啊……”
正在这时，萧凛似乎才想起她许久未进食，立刻转头对着外间提高声音吩咐道：“来人，将一直温着的燕窝粥和蛋羹端来！”
外间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应答：“是”是玲珑的声音。显然，玲珑也一直尽职地守在外面，未曾安睡。脚步声轻轻远去，不多时，门被轻轻推开，玲珑端着红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盏晶莹的冰糖燕窝，一碗嫩黄的鸡茸蛋粥，并两碟清爽的小菜。
玲珑脚步轻快地走到床前，先将托盘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飞快地抬眼观察了一下罗晴的气色，见她虽然疲惫，但眼神清亮，精神尚可，脸上顿时露出由衷的欣喜笑容，低声道：“夫人醒了就好，奴婢这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她是个有眼色的，见萧凛已经亲自端起了燕窝盏，便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伺候了，于是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房门掩好。
萧凛试了试燕窝的温度，觉得刚好，便用小巧的白玉勺子，一勺一勺，极其耐心地开始喂罗晴。罗晴也确实饿了，从发动到生产，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此刻闻到食物清淡的香气，胃口大开。她顺从地一口接一口吃着，燕窝滑糯，蛋粥香软，小菜清爽，很快就将碗盏里的食物吃得见了底，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萧凛见她胃口不错，心中更是欢喜，但顾及她刚生产完，肠胃虚弱，不宜立刻进食过多，便柔声哄劝道：“乖，你刚醒，一下子吃太多身子受不住。先垫一垫，等天亮了，我立刻让厨房准备你最爱吃的鸡丝龙须面和枣泥山药糕，到时候再多吃些，可好？”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带着十足的宠溺。罗晴看着他眼底的柔光，点了点头。
萧凛这才满意，唤人进来收拾了碗碟，他又亲自端来温水伺候罗晴漱了口，一切打理得妥帖周到，仿佛做惯了这些事情。
一切收拾停当，罗晴看着萧凛脸上挥之不去的倦意，再次劝道：“我这里真的没事了，玲珑也在外面守着。你累了一天一夜，快回主屋好好歇息吧，这里毕竟是产房……”按照时下一些讲究，男子是不宜久留产房的，认为不甚吉利。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凛的动作打断了。
他直接动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柔软的锦被中，仔细地为她掖好被角。然后，他自己竟也开始动手解外袍的衣带。
罗晴惊讶地看着他：“夫君……”
萧凛脱下外袍，只着中衣，毫不犹豫地掀开被子一角，躺在了她的身侧，然后长臂一伸，将她连同被子一起，紧紧地、珍惜地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混合着药香和奶香的气息，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哪里也不去。”他斩钉截铁地说，手臂收得更紧，“晴儿，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别想赶我走，说什么都没用。”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她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感受到他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执着，罗晴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她抬起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上那浓重的疲惫，心底最后一点坚持也化作了绕指柔。
她不再说话，只是顺从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闭上了眼睛。
其实睡了那么久，她此刻并无多少睡意。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睡，萧凛定然也会强撑着陪她。于是，她开始刻意地放缓呼吸，放松身体，做出已然入睡的假象。
果然，头顶上方，萧凛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很快传来，带着一种彻底放松后的沉缓。他显然是真的累极了，身心俱疲，此刻确认了她安然无恙，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睡意便如潮水般将他迅速淹没。
听着他安稳的呼吸声，感受着他胸膛规律的起伏，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如同最温柔的安眠曲。罗晴本是为了让他安心而假寐，但在这无比安心、无比温暖的怀抱里，在他令人放松的呼吸节奏中，她强撑的精神也渐渐松懈下来。生产的惊心动魄、身体的疲惫虚弱，都在这一刻被这坚实的守护所抚平。不知不觉间，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假寐成了真睡，沉沉睡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一定要让他去看看孩子们……
夜深人静，寝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交缠的平稳呼吸声。羊角宫灯里的烛火轻轻跳跃了一下，爆开一个温馨的灯花，将相拥而眠的两个身影，以及他们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深厚隽永的情意，共同勾勒成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窗外，秋虫的低吟浅唱，仿佛也在为这份历经考验的深情，轻轻奏响祝福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极轻微的、婴儿细细的啼哭声，以及奶娘低柔的哄拍声，但很快又平息下去。想来是那对新降临人世的双生兄弟，在向这个世界宣告他们的存在。而这细微的动静，并未惊扰内室中紧紧相拥、沉入梦乡的父母。
他们的梦境，想必是安宁而甜美的。因为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