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功成（2/2）

龙椅上的天子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微扬。尽管他已经提前看过拼接过程中的零散舆图，但当这完整巨作展现在眼前时，他依然被深深震撼。

画轴完全展开，长约三丈，宽约两丈，天启王朝的万里江山尽收眼底。从白雪皑皑的北境雪山，到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从黄沙漫漫的两域大漠，到碧波万顷的东海之滨。山川河流、城镇关隘、道路驿站，无不精细入微。更令人惊叹的是，图中用不同颜色标注了各地的物产、兵备、人口稠密处，旁边还有细密的小字注解。

“肃静！”内侍总管高喝一声，沸腾的朝堂才渐渐安静下来。

众臣回归本位，但激动之情仍写在每个人脸上。

皇帝缓缓起身，步下御阶，来到舆图前：“众位爱卿，有何感想？”

“得此完备舆图，实乃天启之福！陛下之福！”百官齐声回应，声震殿瓦。

“是啊，”皇帝轻抚图上山川，如同抚摸爱子的头顶，“实乃天佑我天启，能得此至宝。”

他忽然转身，目光精准地落在站在后排的萧瑾瑜身上：“萧瑾瑜，上前听旨。”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瑾瑜稳步走出班列，在大殿中央跪倒：“萧瑾瑜接旨。”

执笔太监早已备好明黄卷轴，提笔待书。

皇帝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每个字都清晰可闻：

“定北侯府世代忠良，为天启鞠躬尽瘁。今有萧瑾瑜年轻有为，不慕荣利，历时六年又六个月，踏遍天启千山万水，历尽艰险，为社稷绘制出如此详尽的舆图，实乃不世之功，惠及当代，泽被后世。”

说到这里，皇帝特意停顿，目光扫过全场。几位敏锐的老臣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如此功绩，封赏定然非同小可。

果然，接下来的旨意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特封萧瑾瑜为定北侯，原定北侯萧镇山擢升为定国公，其子萧凛为定国公世子。礼部将原镇国公府进行修缮，改为定国公府，二月前修缮完毕。二月二，朕亲迎定国公入住。钦此。”

旨意宣毕，满堂死寂。

一府双爵！天启开国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殊荣！

几位御史本能地想要出列谏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如何谏？谏什么？

萧镇山有从龙之功，萧凛有平叛之功，如今萧瑾瑜又立下这绘制舆图的不世之功。哪一件不是足以封侯拜将的功绩？三者叠加，封赏虽重，却并非无功受禄。

再看那幅铺展在地的舆图，精妙绝伦，细节完备，对国防、民政、工程、刑狱等各方面的价值不可估量。有此一图，边疆布防可节省百万军费，水利工程可避免无数错漏，治理地方可有的放矢……

萧凛和瑾瑜父子二人跪在殿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封赏惊呆了。他们料到会有重赏，却不想竟是如此破格。

皇帝看着他们怔忡的模样，不由轻笑：“怎么，还嫌封赏不够？”

二人如梦初醒，连忙叩首：“臣等谢主隆恩！萧氏满门必当尽忠职守，为天启、为陛下死而后已！”

声音铿锵，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接过圣旨起身时，瑾瑜的手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看向父亲，见萧凛眼中亦有泪光闪动。这一刻，六年的风餐露宿，六年的孤灯夜话，六年的聚少离多，都化作了值得。

然而封赏尚未结束。

皇帝回到龙椅，继续宣旨：“萧瑾瑜年轻有为，不慕名利，是当世之楷模。今特任命为翰林院学士，负责完善现有地方志，年后开朝上任。”

翰林院学士！虽只是正五品，却是清贵无比的职位，非大才大德者不能担任。且“完善地方志”又是个大功绩，谁都明白，皇帝是要将这位年轻的能臣留在身边，委以重任。

羡慕、嫉妒、敬佩、感慨……种种复杂情绪在朝臣心中交织。但扪心自问，谁能在金榜题名、前程似锦之时，毅然放弃眼前的青云路，远走他乡，耗时六年半去做一件无人知晓能否成功的事？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百官仍沉浸在震撼中。

几位与萧家交好的官员围上来道贺，看向瑾瑜的目光已大不相同。从前或许还有人暗中讥讽他自毁前程，如今却只剩下敬佩——这是真正的大智慧，大格局。

瑾瑜一一还礼，态度依旧谦和，仿佛刚才的殊荣与他无关。

走出大殿时，冬日暖阳正好，金色的光芒洒在汉白玉台阶上，也洒在那幅尚未收起的舆图上。图中江山如画，而这一切，都源于六年前那个离京的决定。

“值得。”他轻声自语，抬头望向宫门的方向。那里，他的家人正等着他归。

消息比人马更快传回定北侯府。

当瑾瑜的马车停在府门前时，罗晴和瑾言、瑾棠两兄弟等在门口。她显然已经听闻了朝堂上的事，眼中泪光闪烁，却笑得无比灿烂。

府中下人早已跪倒一片，齐声恭贺：“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当夜，定北侯府灯火通明，一家人聚在一起，有感慨也有感恩。

“一府双爵，自古未有。”老侯爷饮尽杯中酒，眼中满是欣慰，“瑾瑜，你为萧家挣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

萧凛拍拍儿子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瑾瑜摇头：“若非祖父母、父亲母亲的支持，我也无法安心在外测绘。这功劳，是萧家所有人的。

窗外飘起细雪，室内却温暖如春。烛光映在一家人脸上，也映在墙角那一组罗晴亲手绣的“万里江山”屏风上。

功成名就，家人在侧，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奖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