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阵吞天，情劫初显（2/2）
鸿钧并未直接出手干预，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弈者，悄然落子。他深知，罗睺布下诛仙剑阵，汇聚西方气运与量劫煞气，已成气候，强行攻打，即便能胜，玄门亦将损失惨重，非是上策。
“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鸿钧目光深邃，“然天道在我，大势在我。罗睺倒行逆施，以杀伐立道，业力缠身，必遭天谴。待其气运由盛转衰，阵基动摇之际，便是破阵之时。”
他选择暂避锋芒，积蓄力量，等待那最关键的一击。同时，他也暗中引导天道大势，不断消磨、分化西方魔道的气运。
一场关乎洪荒未来格局的惊天博弈，在无声无息中，已然展开。
戮魔山的诛仙剑阵，在罗睺不惜代价的催动和海量资源的堆积下，进展神速。四道剑影越发凝实，已然能够看到古朴凶戾的剑体轮廓，恐怖的剑意交织成网，笼罩四方，使得戮魔山彻底成了一片生灵禁区。
江宁每日看着那煞气冲霄、剑意裂空的景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一日，他找到正在主控剑阵核心、引动地脉煞气的罗睺。
“罗睺，可否听我一言？”江宁神色凝重。
罗睺缓缓收敛魔功，周身沸腾的煞气稍稍平复，转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诛仙剑阵威力虽强，但杀伐过甚，有伤天和。”江宁斟酌着语句，“以此阵对抗鸿钧，即便胜了，这西方大地，乃至整个洪荒，恐怕也将元气大伤，生灵涂炭。是否……有更温和一些的办法？或许，可以与鸿钧谈判？划定道魔界限，共存于洪荒？”
这是他思考良久的结果。他身负造化之道，本能地排斥这种极致的毁灭与杀戮。他希望能找到一条既能保全罗睺，又能避免洪荒遭受重创的道路。
然而，他的提议，却如同触动了罗睺的逆鳞。
“谈判？共存？”罗睺眼中刚刚平息的业火骤然升腾，语气变得冰冷而尖锐，“天道之下，岂容二主？道魔之争，乃大道之争，非是儿戏！唯有你死我活，绝无共存可能！”
他上前一步，毁灭的气息压迫而来，紧紧盯着江宁：“鸿钧欲合天道，定秩序，视吾等魔道为疥癣之疾，必除之而后快！与他谈判？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寻死路！”
“可是……”
“没有可是！”罗睺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与不解，“江宁，你为何总是如此……心慈手软？这是洪荒！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世界！毁灭，即是真理！唯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他看着江宁，眼中充满了偏执与一种近乎失望的情绪：“吾以为，你已明白造化与毁灭本是一体。如今看来，你依旧未能堪破！你之造化，终究偏向于‘生’，畏惧于‘死’！如此，如何能与吾并肩，直面这洪荒最残酷的真相？”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刺入江宁心中。他能感觉到罗睺话语中的决绝，以及那份因理念不同而产生的隔阂。
他知道，罗睺说得并非全无道理。道魔之争，本质是大道之争，确实难以调和。但他依旧无法完全认同这种为了胜利不惜毁灭一切的极端方式。
“我并非畏惧死亡或毁灭，”江宁迎上罗睺的目光，语气坚定，“我只是认为，毁灭不应是目的，而应是手段。若为了胜利，连立足之地都化为焦土，那胜利的意义何在？”
“意义？”罗睺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话，“意义便是活着！是掌控！是将一切阻碍碾碎的快意！只要吾等胜利，这洪荒毁了又如何？重塑便是！”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个冷静中带着悲悯，一个狂热中带着毁灭。不同的道，不同的理念，在这戮魔山的冲天煞气中，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这是他们自心意相通以来，第一次产生如此深刻的分歧。
罗睺看着江宁那毫不退让的眼神，胸中一阵烦躁。他不明白，为何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江宁不能完全理解他、支持他。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江宁，声音冰冷：“阵法之事，吾意已决！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理会江宁，重新将心神沉入诛仙剑阵的构筑之中，周身魔气汹涌，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与分歧，都投入到那无尽的毁灭之中。
江宁看着罗睺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无力。
情虽定，道却殊。
这份刚刚萌芽不久的感情，第一次面临了严峻的考验。在这注定席卷天地的道魔杀劫面前，个人的情感，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他知道，若无法在道念上达成共识，他与罗睺之间，终将出现难以弥补的裂痕。
而此刻，在戮魔山外围，一座临时搭建的魔殿中，血牙魔君等魔将，也将方才江宁与罗睺的争执听在耳中。众魔神色各异，但大多对江宁的“软弱”和“不识时务”流露出了不屑与轻蔑。
在他们看来，魔主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释？那光灵，终究是异类。
诛仙剑阵的布设，已进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四柄凶剑的虚影几乎完全凝实，剑身上大道符文流转，引动着西方无尽煞气与龙汉劫力，在戮魔山上空形成了一个覆盖数万里的、由毁灭剑意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四道门户虚影，正是诛仙剑阵的四大阵门！
阵成之日，已然不远。
整个西方魔域的力量，几乎都被抽空，汇聚于此。无数魔修在戮魔山周围驻扎，如同朝圣般，仰望着那即将成型的绝世凶阵，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然而，在这看似铁板一块、众志成城的表象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龙族虽然暂停了直接的挑衅，但其庞大的情报网络依旧在运转。戮魔山如此巨大的动静，根本无法隐瞒。关于诛仙剑阵的种种可怕传闻，以及罗睺欲逆伐天道的疯狂野心，开始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流传，引起了更多势力的警惕与不安。
北极幽冥之地，幽冥老祖的阴影再次凝聚。他透过水镜，看着那煞气冲霄的戮魔山和已然成型的诛仙剑阵虚影，眼中充满了贪婪与忌惮。
“好一个诛仙剑阵！好一个罗睺！竟真被你走到了这一步！”幽冥老祖声音沙哑，“如此凶阵，若能被老祖我所掌控……”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江宁。在他看来，罗睺心神已与剑阵绑定，难以直接影响，但那个“光灵”，依旧是关键的突破口。只是，经过上次失败，他更加谨慎。
“或许……不必直接动手。”幽冥老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心魔……才是最好的武器。罗睺啊罗睺，你以毁灭为道，刚猛无俦，却不知刚极易折的道理。当你最在意之人与你道念相左，成为你的‘心障’时……那反噬，想必会相当精彩吧？”
他并未再派遣爪牙，而是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无形无质的“他化自在天魔念”，这魔念不具攻击性，却最能引动生灵内心深处的矛盾、彷徨与负面情绪。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缕魔念，穿越无尽空间，悄无声息地向着戮魔山方向潜去，目标，直指因理念之争而心神出现缝隙的江宁与罗睺！
与此同时，江宁独自立于戮魔山边缘的一座孤峰上，远远望着那如同毁灭磨盘般的诛仙剑阵，以及阵眼中那个黑衣猎猎、气息与剑阵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
他与罗睺自那日争执后，便几乎没有再交流。罗睺全身心投入剑阵，而他，则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知道罗睺的路或许偏激，但在这洪荒世界，似乎又是一种必然。自己的坚持，是否真的过于理想化？在即将到来的滔天杀劫中，自己又该如何自处？是违背本心，助罗睺完成这逆天之举？还是坚持己见，眼睁睁看着罗睺在毁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万劫不复？
种种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缠着他。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一缕极其隐秘的、引动心魔的意念，已然如同无形的尘埃，悄然附着在了他的心神之上，潜移默化地放大着他内心的矛盾与焦虑。
而阵眼之中的罗睺，在全力催动剑阵的同时，亦能感受到江宁那远远投来的、充满复杂情绪的目光。这目光，如同芒刺在背，让他心中那因道念分歧而产生的烦躁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愈发强烈。
他不懂何为情爱，却本能地不想失去那道温暖的光。可他的道，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回头，更不允许他妥协。
毁灭的业火在他眸中疯狂燃烧，仿佛要焚尽这世间一切阻碍，包括……那扰他心神的杂念。
戮魔山上空，诛仙剑阵的漩涡越发狂暴，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压得众生喘不过气。
阵成在即，杀劫将至。
而江宁与罗睺之间，那因道而生的裂痕，在那无形魔念的催化下，正悄然扩大。
一场比刀光剑影更加凶险的“情劫”，已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