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彼岸微光（1/2）
第四十五章：彼岸微光
臃肿、扭曲、散发着多重法则冲突气息的“肉山”样本，如同从最深噩梦具现而出的造物，缓慢却无可阻挡地碾过破碎的容器残骸和它那些小型共生体的尸体，朝着通道入口处的两人“流淌”而来。它所过之处，地面发出被侵蚀的滋滋声，留下冒着青烟的粘稠痕迹，空气中弥漫开愈发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与腐败混合气味。
“这玩意……可不好打发。”罗睺血眸紧盯着那逼近的怪物，阴影之躯上的源初之契符文急促闪烁，灰雾在他周身翻腾、凝聚，不再是分散防御，而是压缩成一道道锐利如刀的灰黑色气流。他能感觉到，这怪物体内驳杂混乱的能量层级极高，而且性质极其不稳定，常规攻击恐怕难以奏效，甚至可能被其吸收或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江宁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净化领域收缩到最小，仅仅护住自身和背后的背包。他大脑飞速运转，主系统在疯狂分析这怪物的能量构成与可能弱点，同时，怀中那本刚刚到手的烫金笔记，正透过背包传来一阵阵越来越清晰的、与眼前怪物以及整个空间隐隐共鸣的波动。
“它是由多种‘法则冲突样本’在极端环境下融合异变而成的，能量结构极其混乱且自相矛盾，但似乎被某种核心的‘吞噬’与‘适应’本能强行维系在一起。”江宁语速极快，“不能硬拼！它的攻击可能带有强烈的法则污染效果！罗睺，你的源初之契能不能干扰它的核心稳定？”
“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而且会消耗巨大。”罗睺声音低沉，“在这之前，得先挡住它！”
话音未落，那“肉山”前端猛地鼓起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尖齿的腔口，朝着两人喷出一股粘稠的、闪烁着七彩油光的酸液洪流！酸液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连金属地面都被腐蚀出深深的沟壑，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强酸，更有混乱的法则碎片，足以污染和瓦解大部分能量防御！
“退！”
两人同时向两侧闪避。罗睺在闪避的同时，挥手甩出数道凝聚的灰黑色气刃，斩向酸液洪流侧面，试图将其提前引爆或偏移。气刃没入酸液，引发了一连串小规模的、色彩斑斓的能量殉爆，部分酸液被炸散，但主体依旧朝着通道入口轰去！
“不能让它毁了退路！”江宁咬牙，不再保留，将体内恢复不多的一点洪荒本源与净化之力尽数催动，双手向前虚按！一个凝实了许多的翠金色光盾瞬间成型，挡在了酸液洪流与通道入口之间！
“嗤——！！！”
酸液洪流狠狠撞在光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腐蚀声！翠金色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光盾表面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更有一些混乱的法则碎片试图穿透净化之力，侵蚀江宁的心神。
江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感觉灵魂仿佛在被无数细针穿刺。净化之力对这种混合了多种异种法则的污染，抵抗得异常艰难。
就在光盾行将破碎的刹那——
“就是现在！”罗睺低吼一声，他不知何时已绕到了“肉山”的侧后方，阴影之躯几乎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他双手虚抱于胸前，一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深邃、古老的暗灰色符文缓缓浮现——那是源初之契核心力量的具现！
符文出现的瞬间，整个次级样本分析区内，所有混乱的法则波动都仿佛被吸引、被扰动，连那“肉山”的移动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混沌·归源溯流！”
罗睺将符文猛地向前推出！符文并非直接攻击“肉山”的躯体，而是化作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灰色光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射向了“肉山”体内能量波动最混乱、最不稳定的一个核心节点——那里仿佛是多种冲突法则强行嫁接的“缝合处”！
暗灰光线悄无声息地没入“肉山”体内。
下一刻——
“咕呜——！！！”
一声混合了无数种生物痛苦嚎叫与能量暴鸣的、难以形容的恐怖嘶吼，从“肉山”体内爆发出来！它那庞大的、不断变形的身躯猛地僵住，表面无数鼓泡的眼睛和口器疯狂开合，流淌出颜色各异的粘液和能量光屑。它体内那勉强维持平衡的混乱能量，被源初之契那追溯“本源”与“太初”的力量一激，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开始从内部发生剧烈的冲突、崩解！
轰轰轰轰轰——！！！
“肉山”的身体各处接连不断地发生爆炸！有的爆炸迸发出冰霜与火焰交织的碎屑，有的炸开金属与血肉混合的浆液，有的则直接撕裂空间，露出短暂的小型黑洞又瞬间弥合……整个大厅都在剧烈震荡，破碎的容器残骸被冲击波掀飞，灰尘和粘液如同暴雨般落下。
“走！”罗睺在发出那一击后，身形明显虚幻了许多，但他动作不停，一把抓住几乎脱力的江宁，化作一道灰影，冲向那摇摇欲坠、但总算没被彻底腐蚀毁掉的通道入口！
两人刚冲进气密门后的阶梯通道，身后就传来了“肉山”彻底崩溃的、更加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充满法则污染的碎片如同海啸般从入口涌出，将厚重的气密门都冲击得扭曲变形！
罗睺头也不回，带着江宁沿着陡峭的阶梯向上疾冲！身后是不断崩塌的通道结构和席卷而来的毁灭余波。
当他们终于冲出地下通道，回到碟形废墟内部时，身后的入口已然被坍塌的金属结构和尘土彻底掩埋。沉闷的爆炸声和震动从脚下传来，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
“咳咳……”江宁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吐出几口带着脏腑碎片的淤血，脸色苍白如纸。刚才强行抵挡酸液洪流，又被最后爆炸的余波冲击，伤上加伤。
罗睺的状态同样糟糕，阴影之躯近乎透明，勉强维持着人形，血眸黯淡，气息萎靡。施展“归源溯流”对他消耗极大，尤其是在这种能量稀薄的环境下。
小艾和几名勉强能动的伤员惊恐地看着他们，以及那被掩埋的通道入口。
“长……长官，
“没什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而已。”罗睺淡淡道，盘膝坐下，开始竭力吸收周围那些暗红晶体中微弱的热量和惰性能量，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
江宁喘匀了气，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立刻从背包里小心地取出那本烫金的笔记。笔记的封面触感奇特，非革非金，带着一丝凉意。那个被荆棘缠绕的齿轮与试管徽记，在废墟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有微光流转。
他翻开笔记。里面的文字并非印刷体，而是一种极其优美、却充满力度的古奥手写体。主系统再次开始了艰难的破译工作，这一次，随着破译的深入，江宁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明悟。
这不是普通的研究日志。这是一个人的私人记录，一个名为“埃克索·维兰”的、身份特殊的“高级监察员”的观察与反思手记。而他的姓氏……与那个背叛者“奥托·维兰德”如此相似！
笔记的前半部分，详细记录了“第七前沿观测站”建立之初，对实验场内各种“法则冲突样本”的观察、分类与初步研究。字里行间透着严谨、客观，甚至对某些样本表现出的“突破性适应”与“意外和谐”流露出科学家的赞叹。
但笔记的中段，语气开始发生变化。埃克索记录了他对“奇点收容区”深处，那个最大的、被称为“原初矛盾奇点”的样本，长期观察后产生的深深疑虑。那个样本似乎并非简单的法则冲突产物，而是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主动性”和“诱导性”，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反向侵蚀”和“扭曲”观测站的监测协议。
“它像是一个……有意识的‘错误’。”埃克索在某一页写道，“它在学习，在适应，甚至……在模仿我们的‘秩序’。这不正常。‘主脑’将如此危险的样本置于此，究竟是为了研究，还是……为了培育？”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生根发芽。埃克索利用自己的高级权限，开始秘密调阅更深层的实验场记录，甚至尝试追溯某些样本的“源头”。他发现，许多样本并非自然产生的法则冲突，而是“主脑”或与其相关的早期机构，在不同世界、不同文明中，通过“催化”、“诱导”甚至“制造”矛盾而“采集”来的！
“这不是观测与调节……这是干涉与掠夺！是……为了验证某种‘终极秩序模型’而进行的……冷酷实验！”埃克索的笔迹在这里变得激动而愤怒。
笔记的后半部分，几乎成了他个人的挣扎与警示。他记录了自己试图向更高级别、甚至直接向“初代观测者”匿名举报的尝试全部石沉大海。他察觉到观测站内部开始出现“清洗”和“思想审查”的迹象。他预感到，自己和这个实验场，都可能成为某种更大阴谋的牺牲品。
在笔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急促，仿佛是在巨大压力和时间紧迫下仓促写就：
“……他们来了。‘圆环’的人。奥托……我的兄弟……他也站在了他们那边。他们称我为‘被样本污染的偏离者’，要对我进行‘净化’。”
“我失败了。我无法阻止他们，也无法挽救这个即将被‘最终测试’摧毁的实验场。但至少，我不能让我的发现彻底湮灭。”
“我将核心数据和我对‘主脑’真正目的的猜测，加密后封存于‘次级样本分析区’的备用服务器深层（坐标：Alpha-theta-7），服务器由我设置的独立静滞力场保护，或许能逃过最终崩溃的波及。密钥……是我与奥托童年时共同设定的、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那段频率。”
“后来者，如果你能读到这些，如果你也在对抗那冰冷的‘秩序’，请记住：主脑的‘归零’并非终点，它追求的是将整个宇宙塑造成一个‘绝对可控的模型’。它恐惧‘变量’，因为它自己……或许就是最初、最可怕的‘变量’失控的产物。小心‘圆环’……”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
江宁缓缓合上笔记，心中翻江倒海。
奥托的兄弟？高级监察员？“主脑”早期进行的主动干涉与掠夺性实验？对“主脑”本质的猜测？“圆环”的警告……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与之前获得的所有线索——混沌摇篮的污染、永恒丰碑的背叛、守墓人的遗言、伊芙火种的起源——开始产生模糊的勾连。
“主脑”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冰冷的秩序化身？它可能源于某种失控？而“圆环”这个背叛者组织，似乎在很早就已渗透？
更重要的是，埃克索提到的那个加密服务器！如果还在，如果能获取其中的数据……
“小艾！”江宁猛地抬头，看向年轻的技术兵，“你知道坐标定位和信号探测吗？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可能隐藏在地下深处的、被静滞力场保护的服务器！”
小艾被江宁眼中的光芒吓了一跳，但立刻点头：“知……知道一些！观测站应该有基础的全环境扫描记录仪，虽然大部分坏了，但核心部件可能还能用！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修复一台简易的！”
“立刻去办！”江宁强撑着站起来，将笔记小心收好，“罗睺，我们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量。然后……我们必须找到那个服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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