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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战利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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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怕力量,因为力量是它可以理解和征服的东西。可它怕规则,怕这种不讲道理、直接从根源上抹杀你存在意义的东西。龙傲云的惨状,就是最好的证明。

它毫不怀疑,如果这个看似昏迷的人类愿意,他可以下一条新的规则,比如“麒麟天生是走地鸡”,那它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力,就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吼……”

一声极其压抑的低吼,从土麒麟的喉咙里发出,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和退意。

它做出了最明智的判断。

跑!

立刻!马上!带着这个倒霉的天命之主,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它张开嘴,一道土黄色的神光喷出,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精准地卷住了地上瘫软如泥的龙傲云。

龙傲云的身体被神光包裹,似乎受到了一丝刺激,那空洞的眼神里竟恢复了一丝神采。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大地之力,看到了土麒麟的身影,破碎的神智本能地将这一切联系起来。

“麒麟……我的……杀了……杀了他……为我报仇……”他含糊不清地嘶吼着,断断续续的字句里,充满了无能的怨毒。

土麒麟巨大的头颅转向他,那双威严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孩童。

一道苍茫古老的神念,直接在龙傲云混乱的识海中响起。

“噤声,愚物。”

“报仇?你拿什么报仇?你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这里是神魔坟场,是连天道意志都难以渗透的禁区!这里的规则,从万古之前就是破碎的、混乱的!”

神念如洪钟大吕,震得龙傲云的神魂一阵摇晃。

“你所信奉的力量,在这里一文不值,而那个人,他掌握着此地……或者说,是凌驾于此地之上的,另一种‘规则’。”

“在执掌规则的‘存在’面前,你引以为傲的力量不过是沙盘上的游戏。当你向他挥拳时,他已改写了‘胜负’的定义。你的败,非战之罪,实乃天命。”

土麒麟不再多言,它深深地,忌惮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王美香紧紧抱住的青年。

下一秒,它周身神光大放,厚土之力包裹着它和龙傲云,猛地向下一沉,没有撕裂空间,而是直接融入了大地之中,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江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时惊天动地,去时无声无息。

狂风止歇,威压散尽。

空旷的废墟上,只剩下抱着李闲,呆若木鸡的王美香。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传说中的土麒麟,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了?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那个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的青年,此刻就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可就是这个瓷娃娃,用几句话,说废了天骄龙傲云。

用他昏迷不醒的存在,吓跑了神兽土麒麟。

王美香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忽然感觉,自己怀里抱着的,或许不是一个人。

废墟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足以压塌神魂的苍茫威压,随着土麒麟的遁走而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美香跪坐在地,怀里抱着轻得像一捧枯叶的李闲,大脑依旧处于宕机状态。

跑了?

传说中象征着大地意志,被天骄们视为终极机缘的神兽土麒麟,就这么被吓跑了?

她低头,视线落在李闲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他双目紧闭,眉心微蹙,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被眼皮覆盖,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一种鲜活的灵魂。

就是这个人,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赢下了一场必死的赌局。

而现在,他像个随时会熄灭的烛火,脆弱得让她心慌。

“喂……李闲……”王美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李闲的鼻息。

一丝微弱的气流,拂过她的指尖,若有若无。

还活着。

王美香紧绷的心弦略微一松,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惧攫住。他伤得太重了,或者说,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伤”来形容。那是一种生命本源的亏空,是她认知中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弥补的绝境。

必须带他走!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中叫嚣。

这里太危险了,龙傲云虽然被带走了,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危险。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李闲搀扶起来。可他的身体一动,就像一具没有骨头的皮囊,软软地滑向一旁。

“别动……”

一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李闲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王美香浑身一僵,急忙凑过去:“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李闲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却没能睁开,他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再次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别……动……有东西……在看……”

话音刚落,他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有东西在看?

王美香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

废墟依旧是废墟,残垣断壁,乱石嶙峋。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是李闲昏迷前的胡话?还是……

就在她疑神疑鬼之际,一股截然不同的威压,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这片区域。

如果说,土麒麟的威压是泰山压顶,厚重而磅礴。那么此刻的威压,就是置身于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内部,空气中每一粒尘埃都燃烧着灼热与暴虐,干燥、狂躁,要将人从内到外烤成焦炭。

这股威压的源头,正是【炎火殿】的方向!

王美香的身体瞬间动弹不得,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她终于明白李闲那句“有东西在看”是什么意思了。

从始至终,他们都在另一个更恐怖的存在的注视之下!

……

【炎火殿】最深处,熔岩如海,翻涌不休。

一头庞然大物盘踞在熔岩海的中央,它通体赤红,龙鳞如烙铁,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整片空间剧烈震颤,一双比宫灯更巨大的金色竖瞳,正穿透无尽的空间,漠然地注视着废墟上那两个蝼蚁般的身影。

炎火赤龙。

这片秘境真正的囚徒与看守者。

它看到了土麒麟的降临,也看到了它的仓皇逃窜。

这让它万年不变的心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土麒麟是什么?那是天地规则的宠儿,是大地意志的具象化,高傲、顽固,信奉最纯粹的力量与天命。

能让它感到恐惧,甚至不惜违背天命、抛弃选定的“主人”而逃跑的东西,绝不是力量。

只能是……另一种“规则”。

一种凌驾于它所理解的天地法则之上的,更高位的“权柄”。

炎火赤龙的金色竖瞳里,闪过一丝追忆,一丝……贪婪。

它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久到它已经忘了自由的滋味,只剩下对“规则”的憎恨与敬畏。束缚它的,不是这座殿堂,不是这片熔岩海,而是一道万古之前烙印在它神魂中的【契约】规则。

它想挣脱,想获得自由。

可它做不到,它本身就是旧规则的一部分,用规则去对抗规则,就像人无法揪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

但现在,它看到了一个变数。

一个掌握着未知“权柄”的人类。

一个……能让土麒麟都吓破胆的怪物。

“有趣……”

一个苍老而宏大的意念,在熔岩海中回荡。

“一个能篡改‘胜负’定义的人类……一个连土麒麟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却虚弱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炎火赤龙的竖瞳中,倒映出那个濒死人类的模样。神魂如风中残烛,却缭绕着令它心悸的‘味道’……那是‘权柄’的余韵,是与捆缚了它万年的【契约】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东西。

钥匙……这是钥匙!杀了祂,‘权柄’或许会一同湮灭。但若能掌控……若能将这把钥匙,变成自己的爪牙……自由!这个被遗忘的词汇,化作滚烫的岩浆,在它灵魂深处灼烧。

贪婪,压倒了万年的孤寂,它要做这只黄雀,将那只螳螂与蝉,一同吞下!

想到这里,炎火赤龙那巨大的龙首,缓缓抬起。熔岩海开始剧烈沸腾,恐怖的热浪化作实质,向着废墟的方向蔓延而去。

……

王美香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体内的灵力被那股灼热的威压死死压制,连一丝都无法调动,抱着李闲,就像抱着一块冰,而周围的世界,却是一个巨大的熔炉,看着李闲苍白的脸,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不能让他出事。

这个一路走来,嘴贱、贪财、玩世不恭,却总能在最绝望的时刻创造奇迹的家伙,是她唯一的同伴。

她不知道这份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是源于他挡在她身前对抗妖兽的背影,或许是他打赢了那场荒谬的战争后吐血的惨状,又或许是……他昏迷前那句虚弱的提醒。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与剧痛强行驱散了部分恐惧,换来的是更加歇斯底里的清醒。

跑?往哪跑?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碾碎。她看着怀里这个唯一的‘同伙’,那个把天都捅出窟窿的混蛋。

一种荒谬的念头占据了她混乱的大脑: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自己就真的只剩下绝望了。

这已经不是信任,而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李闲的身体往自己身后拖拽,用自己颤抖的、单薄的背脊,对着那片灼热的虚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必须这么做。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古老、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此物,归我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王美香脚下的地面,亮起了无数道赤红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烧红的烙铁,勾勒出一个繁复而古老的法阵。

嗤——嗤——

数十条完全由火焰构成的锁链,从法阵中猛然窜出,它们并非实体,却带着无可抗拒的规则之力,如一条条拥有生命的毒蛇,目标明确地射向她怀里的李闲!

“不——!”

王美香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她想躲,身体却动弹不得。她想用灵力抵挡,经脉却空空如也。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火焰锁链,穿透了她的手臂,缠上了李闲的四肢和躯干。

锁链触碰到李闲身体的刹那,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是直接融入了他的体内,仿佛烙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做完这一切,那股恐怖的威压缓缓退去,如同潮水。

地面上的法阵也随之黯淡,消失不见。

周围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美香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仿佛刚才那穿透身体的锁链只是幻觉。

她再看向怀里的李闲,他的脸色似乎……多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恐怖的存在,只是给李闲下了个禁制,就离开了?

王美香还来不及思考,李闲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不是他平时的眼神,那双瞳孔中,没有狡黠,没有灵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空洞。

一个完全陌生的,属于远古神魔的威严,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并非僵硬,而是一种带着熔金融铁般沉重感的、流畅的诡异,随着他手掌的抬起,一缕缕赤金色的火星从他指尖溢散,他手腕处的皮肤下,仿佛有岩浆在流动,亮起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与方才地面法阵的图样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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