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船员的日常(2/2)
碎骨就曾倒霉地在附近擦甲板,亲眼看着船长被一剑刺穿胸膛,冰霜瞬间覆盖他惊愕的表情,然后咔嚓碎裂。还有一次他被凌空冻成冰雕,摔在甲板上碎成好几块。最离谱的一次,他被一脚踹飞,脖子扭成了一个亡灵鼠人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角度。
但每次,他都会在甲板另一处血肉较多的地方有时候甚至是碎骨刚费力擦干净的地方,骂骂咧咧地重组身躯,活蹦乱跳,好像刚才死掉的不是他一样。
“看见没?这就是船长!”一个资历老点的亡灵鼠人曾压低声音对碎骨等新兵说,“不死之身!跟着这种船长,还怕没架打?”
这话让新兵们兴奋地吱吱叫,干活都莫名更有劲了——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死之身和有架打能联系起来,但听起来就足够疯狂,很对胃口。
另一位不能忽视的存在,就是船头那尊自称是石像的邪门东西。它整天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窝里冒着幽绿的火焰。碎骨曾按捺不住好奇,偷偷爬上去,想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石头,顺便试试自己的爪子能不能从上面抠点有价值的碎屑下来。
它的爪子刚碰到那冰冷粗糙的石翼表面,一个低沉、沙哑、毫无生气的声音就直接砸进了它的脑海:“单位:亡灵鼠人-碎骨。行为:接触船首像本体。警告:此行为可能导致表面微量磨损,增加不可逆风化风险。建议:立即停止。重复,建议:立即停止。”
碎骨吓得魂火都快飘散了,如果它有魂的话。这石头不光会说话,还能直接知道它的名字,碎骨并不知道是它自言自语时石像鬼听到的。它连滚带爬地溜了下来,爪子都在打颤。其他几个胆大的家伙后来也去试过,结果都一样,大家都觉得这石头比看起来邪门一万倍。
短短两天,这艘骸骨巨船已彻底沦为一座移动的、喧嚣的鼠巢。大副阁下勤奋得可怕,她几乎耗光了所有储备的血肉材料和自身的法力,将亡灵鼠人大军扩充到了惊人的规模。甲板上、船舱里、桅杆绳索上,到处是灰毛耸动、绿眼闪烁的身影。吱吱喳喳的疯狂低语、爪牙摩擦骨板的刮擦声、以及工头的斥骂声,汇聚成一首永不停歇的、混乱刺耳的交响乐。
新兵们充满迷茫与躁动,需要被严厉管教,被分配最肮脏疲累的任务。碎骨这类老兵则开始趾高气扬地享受那一点点可怜的优越感,指挥新来的去清理黏糊糊的底舱海草或者看守容易缠绕的绳索。
“你!对,裂爪!带你的小队去把锚链舱那摊发臭的黏液弄干净!”
“还有你们几个!眼睛放亮些!盯着点帆索,要是缠住了就用牙齿咬开!”这种错误指令通常会立刻招来历战老兵的爪击和呵斥:“白痴!用爪子解!咬断了你用毛来补吗?”
鼠多意味着更拥挤,也意味着摩擦升级。为了一小块闪亮的贝壳,为了争抢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甚至只是为了对方多看了自己一眼,斗殴事件频发。但很快就会被打斗声吸引来的工头或路过的历战老兵粗暴地镇压,参与者都会被狠狠教训一顿,然后丢去干双倍的苦役。
“精力过剩是吧?去把所有的船桨都给鼠鼠我打磨一遍!要能照出你们的蠢脸!”
那位毒岛冴子阁下对这一切混乱似乎毫无反应,她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边,擦拭她的刀,或凝视远方。但所有亡灵鼠人都本能地远离她周围那片无形的低温区域。
傅坤泽船长倒是看起来非常开心。他看着满船乱窜、吱哇乱叫的鼠人,眼睛放光,用力拍着大副的肩膀,声音洪亮地称赞:“干得漂亮大副,咱们现在真是兵强马壮,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与鼠群的噪音、海风的呼啸混合在一起,让这艘本就疯狂的骸骨巨船更添了几分诡异而热烈的生机。
碎骨终于刮净了最后一块顽固污渍,看着相对光洁的骨板,咧开嘴露出森白的尖牙,发出一声只有同类才能理解的、混合着无奈与一丝微弱期待的低嘶。工作无聊透顶,能量补充也仅够维持存在,但至少看起来前途一片疯光。至少比躺在冰冷坟墓里彻底腐朽发霉要强,对吧?远处,又一群懵懂的新兵正被凶恶的工头驱赶着去熟悉复杂的船帆操作。碎骨磨砺着爪子,感受着船身破开海浪的震动,等待着那未知的、注定充满血腥与战斗的未来。这艘船,这片喧嚣、劳役、偶尔见证船长花样赴死的甲板,就是它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