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忠诚之试 献祭之镜（2/2）
“操他妈的古老契约！操他妈的献祭！”雷烬额角青筋暴起，独眼赤红如血，重型脉冲枪口猛地抬起瞄准那暗镜，狂暴的能量开始在其枪口汇聚发出危险的嗡鸣，但他扣着扳机的手指却因感受到周围无数镜面中汇聚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警告与毁灭意味而剧烈颤抖，迟迟无法真正压下！他能感觉到，这一枪出去，毁灭的绝不会是那面暗镜。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对峙中粘稠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酷刑。
那空洞的镜殿之音并未催促，只是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漠然地等待着凡物做出祂早已预见的抉择。
小悟看着下方焦急得几乎要碎裂的苏弥，看着暴躁欲狂却无计可施、连最强武器都无法给予安全感的雷烬，看着眼中数据流狂闪却只能给出绝望答案的陆离。它的小脑袋再次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扭动，看向入口处那些沉默的、等待着它的、眼神中盛满了无尽悲伤与一种它此刻似乎无法完全理解、却又能用整个灵魂感受到的、沉重如星穹职责的族群长辈们。它们眼中没有强迫，只有深切的悲哀和一种…它忽然间，仿佛明悟了的宿命。
一些族群古老相传的、关于“守护”与“归宿”的模糊歌谣片段，在它脑中响起；
它想起了自己曾经调皮闯入族中禁地后，长老们忧心忡忡却最终并未真正严厉责罚它的、那种复杂难言的眼神；
它清晰地想起了苏弥给它甜甜果子时的温柔指尖，雷烬别扭粗暴却总在危险时将它扫到身后的照顾，陆离精准投喂时那毫无波动却令人安心的气息；
它再次感知到镜中映出的、下方那只大个子蛊雕所背负的沉重痛苦与绝望…
一种超越了对死亡恐惧的情感，如同漆黑深海中缓慢升起的、温暖而强大的晨曦，逐渐驱散了它眼中剧烈的挣扎与迷茫。那是一种极其简单、纯粹、却又无比坚定沉重的意念——守护。守护这些给予它温暖的外来者，守护下方那只痛苦的生灵，也守护身后这些沉默的、将某种希望寄托于它的族群。
它忽然松开了死死抓着苏弥衣领的、已经有些僵硬的爪子。
“小悟？！”苏弥感到肩头一轻，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崩断，发出凄厉的呼喊。
小悟最后用它冰凉的小鼻子，深深地、眷恋地蹭了蹭苏弥温热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安慰与诀别意味的咕噜声。然后，它毅然决然地转过身，纵身跳下苏弥的肩头，落在那冰冷光滑、映照着无数身影的镜面地面上。
它没有再回头看那些沉默的族群长辈，也没有再流露丝毫的犹豫。
它迈开了小小的、甚至因为紧张与决绝而微微发颤的步子，朝着那条狌狌群让开的、笔直通往悬浮“暗镜”的、仿佛通往命运尽头的狭窄通道，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它的步子很小，很慢，背影在无限广阔、冰冷、非人的镜象宇宙和那面巨大诡异的“暗镜”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片绝对的空间吞噬。
却又如此的…决绝而坚定，带着一种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震撼人心的悲壮。
“回来！小悟！听话！快回来！我们想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苏弥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与绝望，她猛地想要不顾一切冲过去，却被陆离从身后死死地、铁箍般地拉住。
“苏弥！能量场已完全锁定它！任何外界干扰都只会瞬间引发不可控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它首当其冲！”陆离的声音依旧竭力保持着分析仪般的冷静，但他紧紧箍住苏弥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钢铁，甚至微微颤抖，眼中奔腾的数据流出现了剧烈的、前所未有的紊乱波动。
雷烬死死咬着后槽牙，几乎要咬碎牙齿，赤红的独眼中翻滚着暴怒、无力与一种近乎崩溃的悲愤，那条暗金机械臂因超负荷的能量输出与情绪激动而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噪音，但他如同被钉在原地，狂暴的能量在枪口明灭不定，最终未能击发。
所有的镜面，都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沉默地、残酷地映照着这渺小生灵一步步奔赴既定“祭坛”的悲壮身影，无限复制，无限延伸，形成一幅震撼而令人心碎的宇宙级画卷。
小悟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了那悬浮的、嗡鸣不止的“暗镜”之下。
它最后回过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几乎瘫软的苏弥，看了一眼暴怒如困兽的雷烬，看了一眼眼中数据狂闪的陆离。它琥珀色的眼睛里，所有的恐惧已然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种清澈到极致、温柔到极致、仿佛洞悉了一切却又充满不舍的、告别般的光芒，那光芒如此纯粹，刺痛了所有人的心。
然后，它毅然决然地，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甚至还带着些许稚嫩气息的前爪，义无反顾地触摸向那片深邃的、嗡鸣着的、吞噬一切的绝对幽暗。
在爪尖触及“暗镜”那冰冷而并非实体的表面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绝对零度冻结。
小悟的身体，从精确接触的爪尖开始，瞬间变得完全晶莹剔透，如同由最纯净无瑕的水晶精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
紧接着，透明化如同缓慢而不可逆的潮水，无声地向上蔓延，覆盖它的四肢、小小的躯干、最后是那颗毛茸茸的、保持着回望姿态的头颅…
整个过程庄重、残酷、无声无息，仿佛一场默片时代的伟大悲剧落幕。
它最后回头的那一眼，那清澈温柔如同星光的目光，仿佛被某种力量从现实维度剥离，永恒地、哀伤地定格在了冰冷虚无的空气之中。
最终，它彻底化为了一座完美无瑕、栩栩如生、却冰冷没有生命气息的水晶雕像，维持着伸爪触摸的决绝姿势，永恒地凝固在了“暗镜”之前，成为了这镜殿核心一个新的、悲伤的组成部分。
嗡——！！！！
“暗镜”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无法形容的、吞噬一切光线与色彩的绝对黑暗光芒！那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向内坍缩，仿佛一个微型的宇宙奇点正在形成！
整个镜殿随之剧烈震颤、轰鸣！无数镜面在同一时刻疯狂闪烁、明灭，映照出万千破碎的光影、扭曲的时空乱流以及无数代狌狌守护者模糊的面容！
献祭，已成。
忠诚，已献。
通道…于绝对的黑暗与轰鸣中，即将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