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取舍之间 镜心抉择（2/2）

镜殿入口处，那些身影模糊的狌狌群似乎也同步感应到了这超越它们理解范畴的变化。它们模糊的轮廓集体波动了一下，仿佛水中的倒影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随即，发出了一片低沉而统一的、不再是悲鸣、反而更接近于某种释然叹息与由衷祝福的奇异嗡鸣声。那一双双望向苏弥的琥珀色眼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悲戚如同被暖风吹散的晨雾，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甚至……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对未来的期盼？它们并未因“镜心”的移动而显现出任何痛苦或崩溃的迹象，反而整体气息变得更加宁静、祥和，仿佛完成了某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神圣的交接仪式。

陆离眼中的幽蓝数据流再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蜂鸣：“异常现象！镜心能量并未与狌狌族群灵性本源强行剥离！监测到一种……全新的、更加复杂且柔和的共生链接模式正在快速建立！类似于……从绝对的主从依附关系，转变为了某种平等的、双向的能量循环与意志伙伴关系？狌狌族群灵性波动趋于平稳，能量流逝速度大幅降低，镜殿整体结构稳定性参数……反而提升了7.3个百分点！”

雷烬也彻底愣住了，张着嘴，独眼瞪得溜圆，看看那自动飞向苏弥的“镜心”，又看看气息反而变得安详的狌狌群，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啥……啥意思？这玩意儿……它自己长腿跑过来了？还……还不用害死那些毛团子了？这……这算哪门子道理？”

苏弥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伸出手，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她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那悬浮的、温润的“镜心”晶体。没有预想中的冰冷排斥或能量冲击，反而是一股平和而温暖的能量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带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那是小悟毫无保留的纯粹善意，混合了镜殿万古沉淀的沧桑智慧，以及整个狌狌族群那份沉重却坚定的守护意志——缓缓流入她的经脉，汇入她的精神之海。这股能量并未试图占据或主导，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般，悄然与她自身的精神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同时，她清晰地感知到，一条细微却无比坚韧的能量丝线，从她掌心延伸出去，遥遥连接着入口处气息平稳的狌狌群，以及那座冰冷却仿佛蕴含着永恒守望的水晶雕像。它们的灵性虽因仪式而微弱，却如同夜空中遥远的星辰，稳定而安详。

“它不是被我们强行取走……”苏弥眼中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悲伤与绝望，而是混杂了巨大的震惊、深沉的理解和一种难以承受的托付之重，“它是……被选择了。被小悟……被它们……托付了。”小悟用它最纯粹的牺牲，换来的并非族群与古老造物的毁灭，而是一次涅盘般的重塑与新生。狌狌群默许并见证了这超越仪式的托付，将它们世代守护的职责与对未来的希望，共同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内翻涌的所有复杂情绪强行压下，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不再犹豫，五指轻轻收拢，将那颗脉动的“镜心”稳稳握在掌心。

在指尖合拢的刹那，“镜心”化作一道无比温润、如同月华凝成的光流，悄无声息地融入她的掌心，沿着手臂的经脉缓缓上行，最终在她心口的位置留下一个微热的、仿佛拥有生命的印记。与此同时，她怀中那铅灰色的箱子屏幕骤然大亮！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因果律法则碎片·镜心（已与使用者灵魂绑定）……正在与存储单元内目标‘照心镜（严重残损）’进行深度共鸣匹配……匹配度92.7%……远超预期！开始引导修复程序……】

箱盖自动滑开，那片从招摇山祭坛得到的、布满狰狞裂痕的暗灰色照心镜碎片自行漂浮而出。苏弥掌心中流入的“镜心”能量如同拥有生命的丝线，温柔地缠绕上碎片。柔和而纯净的光芒瞬间将碎片包裹，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合、淡化、最终彻底消失！镜面重新变得光滑如初，虽然面积并未增大，但那种深邃、幽远、仿佛能窥见命运长河细微涟漪的神秘气息，却骤然浓郁了数倍不止！镜框边缘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些极其古老、连陆离数据库中都未有记载的细微纹路，闪烁着微光。

就在修复即将完成的瞬间，异象再现！

原本已随着“镜心”转移而稳定下来的、悬浮于空的那个巨大光团（镜殿能量本体），其核心处突然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般剧烈波动起来！正中央区域不再是映照外部的招摇山景象，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屏幕般，悍然亮起了一幅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极致不祥与毁灭气息的画面：

那是一片苏弥从未见过的、天空正在燃烧的景象！赤红色的火焰不像凡火，反而如同无数垂死巨鸟挣扎时洒落的、带着血色的破碎羽毛，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绝望气息，纷纷扬扬、无声却狂暴地洒落向大地。下方，隐约可见一片本应华美绝伦、仙气缭绕、依山傍水而建的连绵宫殿群，此刻却已是处处断壁残垣，雕梁画栋尽被那可怖的赤红火焰无情吞噬、舔舐！凄厉、哀婉、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毁灭意味的凤鸣声，并非通过耳朵，而是仿佛直接穿透了无尽的空间壁垒与时间隔阂，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入苏弥的脑海深处，震得她灵魂都在剧烈颤抖，几乎要涣散！

这惊心动魄、宛如末日降临的画面仅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力量般，骤然熄灭、消失无踪。光团迅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旋转，镜殿核心依旧流光溢彩，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集体产生的幻觉。

但那股焚天煮海的绝望感、那声直击灵魂的悲怆凤鸣，却如同最灼热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了苏弥的心核之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与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青丘……那是青丘狐族的方向！是母亲口中常常怀念的、与她血脉根源相连的故乡！是九尾天狐世代栖息的圣地！

新的危机，远比招摇山的迷幻与镜殿的因果更为可怕，以如此突兀而惨烈的方式，揭开了它冰山的一角！

苏弥用力握紧了手中已然修复大半、触手温润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照心镜，感受着掌心与狌狌族群那丝微妙而坚韧的联系，也感受着心口那“镜心”留下的、如同使命印章般的微热。她的目光变得锐利，穿透了镜殿流光溢彩的壁垒，投向遥远的东南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被血色火焰笼罩的天空。

取舍之间，代价已然由那个最小的生灵用最决绝的方式付清。而随之而来的，是远比一颗“镜心”更为沉重的责任，以及一条通往未知焚场、步步杀机的凶险前路。

她收回目光，看向身旁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雷烬和面无表情但眼中数据流加速的陆离，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走。”

丹穴山的凤凰悲鸣，就是下一个必须奔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