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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残枪引魂(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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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断云闭上眼,感受着枪身冰冷的触感,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流淌于血肉筋骨间的蓬勃力量。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其原始的冲动,在他心头萌发。

没有内力,就不能用枪了吗?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再无迷茫与失落,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和一种近乎野蛮的凶悍!他双臂发力,仅凭纯粹的肉身力量,将那沉重的“泣血”枪稳稳提起!枪尖斜指地面!

嗡!

枪身发出低沉而压抑的震颤!仿佛在回应着主人那不屈的意志!

“枪在,魂便在。”杨断云的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内力没了,便用这身骨血!用这条命!去捅!去砸!去扫!只要还能动,这杆枪…就还能杀人!”

白素衣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武功尽废的男人,仅凭一股不灭的意志,重新握住了他的枪。那杆枪在他手中,似乎失去了昔日的灵动与精妙,却多了一股更为纯粹、更为惨烈的凶煞之气!如同被剥去了华丽外衣的凶兽,露出了最原始的獠牙。

她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或许,这就是“药王令”选择他的原因?那份刻入骨髓的不屈与复仇之火,才是引动令牌生机的真正钥匙?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带着特定节奏的叩击声,从外面天井那扇紧闭的院门处传来!

白素衣眼神一凛!瞬间从杨断云身上收回目光,身形如轻烟般飘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向外望去。

杨断云也立刻警觉,强压下体内新生的躁动,握紧枪杆,屏息凝神。虽然失去了内力,但被生机重塑后的感官异常敏锐,他同样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叩门声。

叩击声重复了三遍,停顿片刻,又以一种更轻的节奏叩击了两下。

是石惊涛!丐帮临安分舵的联络暗号!

白素衣显然也认出了这信号。她略一沉吟,对杨断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戒备。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以同样特定的节奏,在门内回应了三下。

片刻,院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裹着破旧棉袄、戴着毡帽、缩着脖子的精壮身影迅速闪了进来,正是石惊涛!他脸上那道刀疤在雪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凝重。他反手迅速关上院门,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天井,目光立刻被西厢房透出的灯光和破碎的门板吸引。

“白姑娘?杨兄弟?”石惊涛压低声音,快步走到西厢房门口,看到屋内的景象和持枪而立的杨断云,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杨兄弟!你…你没事了?!”他上下打量着杨断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也与往日不同(少了内力的圆融,多了份生硬的强悍),但那股子精气神,却回来了!

“暂时死不了。”杨断云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如刀,“外面情况如何?”

石惊涛脸上的惊喜瞬间被凝重取代,他一步跨入屋内,带进一股寒气:“大事不好!‘地藏院’的狗崽子疯了!屠刚被杨兄弟你废了一只手,虞千夜那毒蛇也中了白姑娘的瘴毒,秦桧老贼暴怒!‘地藏院’所有能动用的暗桩、眼线、甚至一些收买的江湖败类,全都撒出来了!全城都在搜捕你们!尤其是药铺、医馆、香火庙,查得最严!连一些偏僻的脚店都不放过!”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收到你们遇袭的消息,带人赶过去时,只看到一地狼藉和血迹…幸好白姑娘这里够隐蔽!但现在这里也不安全了!我来的路上,已经发现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巷子转悠,像是在踩点!”

“相府那边…有什么动静?”白素衣冷静地问道。

“动静大了!”石惊涛脸色更加难看,“‘地藏院’的人像疯狗一样,还在反复搜检风波亭旧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另外…”他压低了声音,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我们安插在相府后厨的一个眼线,冒死传出消息…昨夜相府深处,似乎…似乎有打斗声!动静不小!隐约听到有金铁交鸣和…怪异的野兽嘶吼!持续了半炷香才平息!之后,‘地藏院’的守卫比平时森严了数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金铁交鸣?野兽嘶吼?相府深处?

杨断云和白素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秦桧府中果然藏着金国顶尖高手!昨夜那动静…莫非是岳帅遗骨被送入所谓的“地藏院”秘库时,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说…与那枚“鬼车令”有关?!

“还有更蹊跷的!”石惊涛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线报说,今天一早,秦桧老贼的心腹管家,悄悄去了一趟城南的‘紫虚观’!那地方…可是皇家敕建的道观,观主玄诚老道,据说精通丹鼎符箓之术,深得官家和秦桧的信任!他去那里做什么?烧香?鬼才信!”

紫虚观?精通丹鼎符箓?

白素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冰!她猛地想起那埋藏岳云战甲浅坑中的“赤血竭”粉末!此物性烈如火,剧毒,更是某些阴邪符阵的绝佳引燃媒介!秦桧的心腹此时秘密前往以丹鼎符箓闻名的紫虚观…这绝非巧合!

“令牌…”白素衣看向杨断云,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风波亭的鬼车令,秦桧咳血的手帕图腾,相府深处的异动,紫虚观的秘访…还有药王谷引魂香的示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秦桧府中,有人正在利用‘青冥玉髓’的邪力,布置某种…极其危险的邪术仪式!而岳帅父子的遗骸…很可能就是这仪式的关键祭品!”

祭品!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杨断云的心头!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夹杂着焚天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他握着“泣血”枪的手,指节发出咯咯的爆响!枪身剧烈震颤,发出低沉的悲鸣!

“必须阻止他们!”杨断云的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孤狼,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与恨,“必须夺回岳帅遗骨!”

“怎么夺?”石惊涛急道,“相府现在铁桶一般!‘地藏院’的狗崽子倾巢而出,满城都是眼线!杨兄弟你…”他看了一眼杨断云手中那杆似乎失去了灵魂的枪,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硬闯相府?无异于飞蛾扑火!

白素衣的目光却落在石惊涛身上,清冽的眸子闪过一丝决断:“石舵主,你在临安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眼下,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能让我们暂时隐匿、同时又能接触到某些…特殊消息的地方。”

石惊涛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有!城北‘永济坊’!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是我们丐帮一处重要的暗桩!最重要的是,坊内有个‘回春堂’,表面是药铺,坐堂的薛老郎中,早年受过我们丐帮大恩!他医术高明,更擅长…配制一些特殊的‘香料’!或许能帮上忙!而且那里巷陌复杂,便于藏身和转移!”

回春堂?配制特殊“香料”?

白素衣立刻明白了石惊涛的暗示。能干扰追踪犬嗅觉、或是制造混乱的特殊药物!这正是他们此刻急需的!

“好!”白素衣果断道,“事不宜迟,立刻转移!石舵主,烦请带路,清理痕迹!”

“包在我身上!”石惊涛拍着胸脯。

杨断云不再言语,将“泣血”枪用旧布重新裹紧,背在身后。虽然内力尽失,但被生机重塑后的身体力量充沛,背起沉重的长枪毫不费力。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残破的斗室,目光扫过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破碎的门板,眼中寒芒一闪。

白素衣迅速收拾好必要的药箱和物品。

三人不再耽搁。石惊涛在前,如同最老练的猎犬,借着风雪的掩护和巷道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在前引路。白素衣居中,身形飘忽。杨断云断后,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踏在积雪上,都只留下一个极浅的印痕。他那双失去内力却异常敏锐的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后方和两侧,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风雪更紧了。临安城的夜,在温暖的笙歌与冰冷的杀机中沉浮。

在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几道如同融入夜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僻巷深处那间斗室之外。为首一人,身形高瘦,裹在纯黑斗篷里,脸上覆着冰冷的银制蝠形面具,正是“血蝠”虞千夜!他露出的脖颈上,那碧绿色的诡异纹路在暗夜中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阴冷的“地藏院”精锐。

虞千夜狭长的眼睛透过面具孔洞,死死盯着那扇破碎的木门,以及门内透出的、尚未完全散尽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他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把,放在鼻端深深一嗅。

面具下,发出一声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混合着痛苦与怨毒的嘶声:

“药王谷的杂种…还有那个废人…跑不远!”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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