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地窟龙吟(1/2)
秘道狭窄,低矮。冰冷的土腥气混合着朽木腐败的霉味,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脚下是湿滑黏腻的淤泥,头顶是粗糙的、不断剐蹭着头皮和肩背的土石。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唯有身后白素衣手中“药王令”散发出的、极其微弱却稳定的温润青光,如同引魂的孤灯,勉强勾勒出前方石惊涛那模糊佝偻的背影轮廓,以及脚下勉强可辨的坑洼路径。
杨断云紧跟在石惊涛身后,沉重的“泣血”枪横在身前,冰冷的枪杆在狭窄的空间里不时碰撞到湿冷的土壁,发出沉闷的声响。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颠簸和肌肉发力中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搅动。白素衣的丹药和金疮药暂时压制了毒素的蔓延和失血,但那股被骨魔爪风蕴含的阴邪劲力侵蚀的灼痛感,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经脉深处,与新生的血肉筋骨力量激烈冲突,带来一阵阵难忍的麻痒和眩晕。
他强行将意识集中在感官上。被“药王令”重塑后的躯体,在黑暗中被剥夺了视觉,反而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耳朵捕捉着前方石惊涛粗重的呼吸和脚下踩踏淤泥的细微声响,鼻子分辨着泥土、霉菌、远处若有若无的水汽,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金属锈蚀和血腥混合的奇异气味,正从秘道深处隐隐飘来。那气味,与紫虚观邪阵核心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沉重!
“令牌…是钥匙…”
“秦桧咳血…是假…”
“真骨…在风波亭…”
张猛临死前那破碎的、泣血般的遗言,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与这越来越浓的诡异气味交织在一起,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就在杨断云感觉背后伤口传来的灼痛和眩晕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压垮意志时,前方的石惊涛猛地停了下来。
“到了!”石惊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和凝重。他侧过身,让开一点空间。
借着白素衣手中“药王令”的青光,杨断云看到秘道前方被一道厚重的、布满湿滑青苔的条石封死。条石与周围土壁的结合处,有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石惊涛蹲下身,双手在条石底部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机关。
“这是当年修风波亭时,督造太监贪墨石料,私下开凿的备用密道出口,直通亭下地宫侧室。后来风波亭成了那鬼地方…这密道也就废弃了。我也是多年前偶然听帮里一个老供奉提过,没想到真有。”石惊涛一边摸索,一边快速解释着,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机关…应该就在这里…找到了!”
他手指猛地用力,似乎抠住了条石底部一个凹槽,用力一扳!
“咔哒…嘎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锈蚀了百年的机械摩擦声响起!厚重的条石微微震动,缓缓向内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刺鼻的、混合着浓烈血腥、金属锈蚀、潮湿泥土和某种奇异甜香的冰冷气息,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恶鬼,猛地从缝隙中狂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秘道!
这气息!比秘道中感受到的强烈了十倍不止!阴寒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邪异和腐朽!更让杨断云心惊肉跳的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的血腥味,新鲜得如同刚刚泼洒!与紫虚观邪阵的气息同源,却更加…原始和狂暴!
“小心!”白素衣清冽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手中的“药王令”青光骤然一盛,仿佛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低沉的嗡鸣!“里面有东西…很强!”
石惊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冲得脸色发白,他强忍着不适,反手抽出分水刺,低声道:“我先探路!”说着,便侧身从那缝隙中挤了进去。
杨断云紧随其后。缝隙之后,空间豁然开朗!但光线依旧极其昏暗,只有远处似乎有微弱的、惨绿色的光芒在闪烁。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石窟之中。石窟顶部很高,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脚下是湿滑的、覆盖着一层粘稠黑泥的石板地面。空气冰冷刺骨,那股混合了血腥、锈蚀和甜香的邪异气息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刺痛感,体内的阴邪劲力仿佛受到牵引,蠢蠢欲动!
“看那里”,白素衣惊叫
他立刻看向白素衣所指的方向。
只见石窟深处,靠近中心的位置,赫然矗立着一座诡异的祭坛!
祭坛呈圆形,由一种暗红色的、仿佛被血浸透的巨石垒砌而成,高达丈余。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盘绕的“鬼车”图腾,以及大量蝌蚪状的金文!那些图腾和金文在祭坛中心一团幽幽燃烧的、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波动!
惨绿的火光下,祭坛周围的地面,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数具穿着破烂黑衣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尸体死状极其凄惨,有的被开膛破肚,内脏流了一地;有的头颅被巨力砸碎,红白之物四溅;还有的全身骨骼扭曲,如同被巨蟒缠绞过!鲜血尚未完全凝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正缓缓渗入祭坛下方刻满符文的沟槽之中!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距离杨断云等人藏身的侧室入口约十丈远的地方,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瘦,裹着一件宽大的、边缘绣着金线的玄黑色斗篷。斗篷的兜帽罩住了头脸,只露出几缕灰白色的发丝。他微微佝偻着背,右手拄着一根通体乌黑、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散发出惨绿光晕的浑浊水晶球的骨杖。左手则缓缓抬起,掌心向上,托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非金非木、通体流转着妖异暗青光泽的令牌!令牌正面,那扭曲盘绕的“鬼车”图腾在惨绿火光下,如同九首凶神在狞笑!
正是杨断云在风波亭浅坑中拾得、又被白素衣保管、最终在紫虚观前交给他的那枚金国萨满“鬼车令”!
此刻,这枚令牌仿佛受到了祭坛和骨杖水晶球的召唤,正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嗡鸣!暗青色的光泽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令牌与祭坛上那些蠕动的图腾、金文之间,似乎有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惨绿色的能量丝线在连接、共鸣!
“鬼车令…钥匙…”杨断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张猛的话在耳边炸响!
而更让杨断云目眦欲裂的是,在祭坛的中心,那团幽幽燃烧的惨绿色火焰下方,祭坛的凹陷处——
一副相对完整、呈现出一种温润玉质光泽的森森白骨,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白骨体型高大,骨骼粗壮异常,尤其是一双腿骨,如同铜浇铁铸!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即便被祭坛的邪力重重压制,杨断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副白骨之中,蕴藏着一股如同沉睡火山般的、磅礴而炽烈的战意!那战意不屈、不灭,带着少年英豪的锐气与冲霄的勇烈!与紫虚观中那几块死寂的假骨,天壤之别!
岳云!这才是岳云少将军真正的遗骨!真骨!
此刻,真骨被安置在祭坛的核心,如同献祭的羔羊!那枚“鬼车令”在黑袍人手中嗡鸣,显然正试图以它为“钥匙”,引动祭坛的邪力,对这具蕴藏着磅礴战魂的真骨,进行某种亵渎的仪式!
“狗杂碎!住手!”石惊涛看到那惨烈的屠杀现场和祭坛上的真骨,早已目眦欲裂,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滔天的怒火与杀意!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身体如同炮弹般从侧室入口冲出!手中分水刺化作两道凄厉的寒光,直刺那黑袍人的后心!完全不顾自身安危,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石兄!”杨断云脸色剧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背对众人的黑袍人,似乎对石惊涛的暴起突袭毫无所觉,依旧专注地托着那枚嗡鸣的“鬼车令”。
就在分水刺即将刺中黑袍人斗篷的瞬间!
异变陡生!
黑袍人身侧地面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窜出两道快如鬼魅的黑影!黑影手中短刀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架住了石惊涛那搏命一击的分水刺!
“铛!铛!”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在空旷的地窟中炸响!火星四溅!
石惊涛只觉一股阴冷锐利的力量顺着分水刺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偷袭失败!
那两道黑影一击即退,如同融入黑暗的蝙蝠,迅速退回到黑袍人两侧,显出身形。两人皆是一身紧身黑色劲装,脸上覆着冰冷的青铜兽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反握的短刀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正是“地藏院”的精锐杀手!
“哼,果然有老鼠跟来了。”一个阴冷、沙哑、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声音并非来自那黑袍人,而是来自祭坛另一侧的阴影中!
一个身影缓缓踱出,脸上覆盖着那熟悉的、闪烁着幽冷银光的蝠形面具。露出的脖颈皮肤上,那碧绿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搏动,蔓延的势头似乎被强行压制,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正是“血蝠”虞千夜!
他狭长的眼睛透过面具孔洞,如同冰冷的毒蛇,先是扫过被两名兽面杀手逼退、一脸惊怒的石惊涛,随即精准地锁定了侧室入口阴影中的杨断云和白素衣!
“药王谷的贱婢!还有…杨断云!你这废人,命倒是真硬!”虞千夜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中了圣尊的玄阴爪劲和我的血蝠镖,还能活蹦乱跳地跑到这里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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