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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石崖望月 流沙鉴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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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千佛崖深处如地底暗河般无声流淌,却又在某个节点被骤然截断。桑吉嘉措那突如其来的、冰冷金属质感的震颤,连同脑海中那声穿透岩层的宏大佛号嗡鸣,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金佛!是金佛!那封印的怒焰在挣扎,在召唤!然而,这感应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清晰了一瞬,随即又沉入鸣沙山深处那无边的流沙与黑暗,只留下一个模糊而灼热的印记烙在灵魂深处,以及左臂骨缝里那挥之不去的、如同余烬般微微发烫的异样感。方向?具体位置?依旧是一片混沌的迷雾。他只能将这份焦灼强行压下,如同用沉重的泥膏封住壁画的裂隙,将全副心神投入到“玄水洞”最后的修复收尾之中。

当最后一处细微的酥碱被特制的防潮泥膏仔细填补、按压平整;当中心塔柱上一尊小佛残破的衣袂被细如发丝的线条重新勾勒出流畅的垂感;当甬道两侧那凝聚了他心血与感悟的文殊、普贤经变壁画在昏黄的油灯下焕发出沉静而内敛的光彩时,“玄水洞”这座沉寂了数百年的西夏阴宅阳奉之所,终于在李鬼枯枝般的手指与桑吉嘉措残臂的协作下,艰难地找回了部分往昔的庄严。空气中弥漫的尘土味似乎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新泥、矿物颜料和岁月沉淀的奇异安宁。

这一日,洞窟深处特有的静谧被一阵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打破。那脚步声带着戈壁少女特有的活力,由远及近,踏碎了甬道的死寂。

“桑吉师父!李爷爷!”

阿娜尔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入口。她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色的粗布衣裙,外面罩着件半旧的夹袄,乌黑的辫子梳得整整齐齐,鬓边簪着一小串刚摘不久、犹带露珠的淡黄沙枣花,散发着清甜的微香。脸颊因快步行走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如同戈壁朝阳下初绽的花朵。她背着一个不算小的藤筐,里面装着鼓鼓囊囊的米袋、几捆新鲜的蔬菜、一小坛油脂,还有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肉干。藤筐边缘,挂着一只小巧的、早已磨得发亮的旧铜驼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极轻微的、如同旧梦回声般的“叮铃”声。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与思念,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正站在甬道中央、对着一处壁面做最后审视的桑吉嘉措。

“阿娜尔?”桑吉嘉措闻声回头,眼中掠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亮光。多日未见,少女身上那股绿洲特有的、混合着阳光与沙枣花的气息,瞬间冲淡了石窟中陈腐的矿物与尘土味,带来一种久违的鲜活。尤其她鬓边那串新鲜的沙枣花,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点亮了这幽深洞窟的一小簇生命之火。

“阿爹让我送东西来!还说……还说李爷爷这边活计重,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阿娜尔放下藤筐,脚步轻快地走到桑吉嘉措身边,好奇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洞窟入口。当她的目光触及甬道两侧那两幅刚刚完成的巨幅经变壁画时,脚步猛地顿住了,呼吸也为之一窒。

“天啊……”她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大眼睛瞬间睁得溜圆,充满了纯粹的惊叹与难以置信的光彩。她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活”的壁画!不是寺庙里那些褪色模糊的旧像,也不是画稿上单薄的线条,而是仿佛带着呼吸、带着温度、从冰冷岩壁中生长出来的另一个世界!

她的目光首先被左壁的文殊经变牢牢吸引。那深邃如夜空的石青云海,那凌空踏云、高擎巨大智慧光剑的清癯菩萨,剑锋下翻滚挣扎的狰狞魔影,还有远处缥缈的仙山琼阁……一切都充满了震撼人心的力量。而当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位位于菩萨左下方、祥云环绕的捧剑天女身上时,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那身姿……那微微侧首的角度……那束发的样式……尤其是那双用细腻白粉点出高光、显得格外清澈灵动的大眼睛轮廓……分明……分明有几分自己的影子!天女手中捧着的并非神兵,而是一柄古朴短剑,剑鞘上缠绕的沙枣树枝条和点缀的淡蓝色小花,更是让她瞬间想到了自己鬓边这串真实的沙枣花!

少女的脸颊“唰”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如同天边最绚丽的晚霞。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鬓边那串带着清甜露珠的沙枣花,又看看壁画上那天女剑鞘上淡蓝的石青花朵,大眼睛里充满了羞涩、惊喜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桑吉嘉措,又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细若蚊呐:“这……这位天女……”

桑吉嘉措的心也微微一跳,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他走到壁画前,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指尖极其轻柔、如同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虚虚拂过那天女的轮廓,声音低沉而温和:“这是文殊菩萨座前,司掌智慧法剑的持剑天女。”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天女手中那柄缠绕着沙枣花枝的短剑上,“智慧如剑,可斩无明烦恼,破世间迷障。但真正的智慧,并非锋芒毕露,杀伐决断。它更应如这真实的沙枣花枝,”他侧目看了一眼阿娜尔鬓边那抹鲜嫩的淡黄,“柔韧而顽强,能在最贫瘠的风沙中扎根、绽放,守护心中一点纯净的灵光,不为外界的动荡纷乱所侵蚀、所裹挟。”

他的目光转向阿娜尔,带着一种兄长般的温和与期许:“阿娜尔姑娘,愿你如这天女,心中常怀智慧之剑,明辨是非;亦如这沙枣花枝,柔韧坚强,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守住本心,寻得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幸福。”这番话,既是对壁画寓意的阐释,更是他内心深处对这位绿洲少女最真挚的祝福。在这乱世之中,她的纯净与坚韧,如同荒漠中的甘泉,弥足珍贵。

阿娜尔抬起头,脸上的红霞未褪,大眼睛里却已盈满了感动的泪光。她用力地点点头,嘴角弯起一个无比灿烂、又带着羞涩的弧度:“嗯!桑吉师父,我记住了!我会……我会像沙枣花一样!”她鼓起勇气,也学着桑吉嘉措的样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极其珍重地,轻轻触碰了一下壁画上那天女衣角描绘的、淡蓝色的沙枣花图案。指尖传来的,是矿物颜料的冰冷粗糙,心底涌起的,却是暖融融的幸福与力量。

桑吉嘉措又引她去看右壁的普贤经变。当看到那苍凉厚重的戈壁背景,那沉稳如山岳的白象与菩萨,尤其是看到那个瘦骨嶙峋却脊梁笔直、与狂怒雄狮对峙的驯狮人时,阿娜尔的小嘴再次惊讶地张开。那背影透出的不屈与韧劲,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酸与敬佩。

“普贤菩萨象征行愿之力,”桑吉嘉措的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沉静,“行深如大地,承载万钧而不言;愿广如虚空,包容众生而不弃。这驯狮人……”他看着壁画上那个模糊却充满力量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戈壁奔逃、沙丘搏命的自己,“便是‘行愿’的化身。纵使身单力薄,面对凶暴的命运之狮,亦要挺直脊梁,紧握手中之‘钩’,永不放弃前行。行愿之路,道阻且长,唯坚韧二字,可破万障。”

阿娜尔听得似懂非懂,但壁画中传递出的那种沉甸甸的坚韧力量,却深深感染了她。她看着桑吉嘉措那依旧用皮索固定、隐在僧袖下的左臂,再看看壁画上那与命运搏斗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疼惜与敬佩。

石窟内的光线随着日头西斜而渐渐暗淡。李鬼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们。阿娜尔带来的物资被安置妥当,石窟的修复工作也暂告段落。

“桑吉师父,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今晚的月亮可好了!”阿娜尔收拾好东西,仰起脸,大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期待的光,鬓边的沙枣花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颤动。

桑吉嘉措略一迟疑,想到金佛感应的模糊与石窟的幽闭,点了点头:“好。”

走出那深藏山腹的甬道,推开半掩的巨石,清冽的空气混合着戈壁夜晚特有的凉意扑面而来。桑吉嘉措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中那积郁的石窟气息被瞬间涤荡一空。眼前豁然开朗。

一轮巨大的、几乎触手可及的明月,正悬在深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天幕之上!清冷、澄澈、圆满得不带一丝瑕疵。皎洁的月华如同水银泻地,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无垠的大漠戈壁之上。鸣沙山那巨大的、连绵起伏的沙丘,在月光下失去了白日的燥热与狰狞,显露出一种奇异而温柔的轮廓。沙脊的线条被月光勾勒得柔和流畅,如同凝固的银色波浪,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尽头。近处,三危山沉默的剪影矗立在月光下,山体呈现出深沉的青黑色,山巅的轮廓在月华中显得格外清晰锐利,仿佛一尊守护着这片古老佛国的巨大神只。风,不知何时停了,万籁俱寂。只有无边的月色、沉默的沙海、巍峨的山影,构成一幅宏大、空灵、亘古如斯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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