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雄关鬼眼 虫光惑途(2/2)
马三心中一定,给桑吉和阿娜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堆起更加热情的笑容,主动朝着那位军官走去。
“周校官!辛苦辛苦!”马三的声音洪亮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那姓周的校官闻声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马三,最后落在他手中那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灰色布袋上。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碗酒喝,驱驱山里的寒气!”马三极其自然地将布袋塞进周校官手中,手指在布袋上轻轻点了三下。
周校官掂量了一下布袋的分量,感受着那三下轻微的敲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不动声色地将布袋揣入怀中,对旁边正在检查货物的士兵挥了挥手:“‘义兴隆’是老熟客了,货没问题,放行吧!动作快点,后面还排着队呢!”
士兵们似乎对这位周校官颇为敬畏,闻言立刻停止了翻检,挥手示意商队可以通过。
桑吉和阿娜尔心中稍定,暗赞马三安排周密。然而,就在商队缓缓通过关卡,桑吉和阿娜尔牵着马即将走过周校官身边时——
“慢着!”
一个苍老、沙哑、如同破锣般的声音,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从关楼角落的阴影里响起!
一个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的低级吏员服色、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和老年斑的老吏,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看起来老态龙钟,昏昏欲睡,浑浊的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但桑吉的“法眼”却在瞬间捕捉到一丝异样!这老吏看似浑浊的左眼深处,竟隐隐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锐利的……银灰色光芒!
老吏的目标,赫然是桑吉背在身后的那个破旧药筐!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药筐,仿佛能穿透粗布,看到里面的东西。同时,他那只流转银灰光芒的左眼,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
“嗯?”老吏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声音虽低,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桑吉和阿娜尔的耳中,“那筐里……是什么东西?好生古怪……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像是……石头?又像是……更了不得的玩意儿?”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缓缓向桑吉的药筐逼近!那只诡异的“洞虚之眼”,银灰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要将药筐彻底看穿!
桑吉和阿娜尔瞬间如坠冰窟!心脏几乎跳出胸腔!金佛!难道,这老吏竟然能感知到金佛的能量!还有那野利锋兵符的气息!他那只眼睛……绝非寻常!
马三也脸色骤变!他万万没想到,这第二关里,竟然还藏着这么个深藏不露、拥有特殊能力的“鬼眼”老吏!周校官显然也没料到,眉头紧锁,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似乎在权衡是否要强行干预。
冷汗瞬间浸透了桑吉的后背!金佛绝不能被当众发现!怎么办?硬闯?此地重兵把守,无异于送死!交出?绝无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老吏那只闪烁着诡异银光的“洞虚之眼”即将锁定药筐的刹那!
阿娜尔走了过去!她仿佛被老吏的逼近吓得手足无措,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无意”地向旁边撞了一下桑吉背着的药筐。同时,她藏在袖中的手,早已悄然捏碎了贴身收藏的那一小包“地脉萤虫”干粉!一股极其细微、带着奇异甜香的无色粉末,随着她身体的晃动,悄无声息地洒向了药筐表面!
就在老吏那只“洞虚之眼”的银灰色光芒即将穿透粗布,触及金佛本体的瞬间——
嗡!药筐表面,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大片大片迷离、跳跃、变幻不定的七彩光晕!那光芒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在水中晕染开来,又像是无数细小的、扭曲的彩虹在疯狂舞动!它们毫无规律地流转、闪烁、叠加、分离,形成一片光怪陆离、令人头晕目眩的光影旋涡!这光影并非实体,却带着强烈的精神干扰力!
“啊!”老吏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他那只看似能洞穿虚妄的“洞虚之眼”,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中!银灰色的光芒瞬间紊乱、扭曲,眼前一片光怪陆离的彩色光斑疯狂闪烁,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痛苦地捂住左眼,身体踉跄后退,拐杖都差点脱手!
“怎么回事?!”“那筐子怎么发光了?”周围的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光芒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惊疑不定地看向桑吉的药筐。
桑吉立刻“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药筐:“哎呀!这……这破筐子!定是刚才在山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山精野怪的磷粉!吓死人了!”他一边拍打,一边用身体挡住药筐,同时暗中运转一丝微弱的金刚密法,将那些残留的萤虫粉末彻底震散、湮灭。药筐表面的七彩光晕迅速黯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东西!装神弄鬼!滚一边去!”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正是那位周校官!他显然抓住了这个绝佳的机会,大步上前,一把将还在捂着眼睛、痛苦呻吟的老吏粗暴地推开,差点将他推倒在地。
“周……周扒皮!你!”老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校官,那只正常的右眼充满了怨毒,“那……那筐子里有宝贝!老子看见了!那光……”
“闭嘴!”周校官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如刀,“什么宝不宝的!我看你是老眼昏花,被山里的瘴气迷了心窍!再敢妖言惑众,扰乱关防,信不信老子把你扔下山沟喂狼!”他气势汹汹,手按刀柄,一股煞气透体而出。
周围的士兵噤若寒蝉,无人敢替老吏说话。显然,这位周校官在此地积威甚重。
周校官不再理会老吏,目光转向马三,脸上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马老板,你这伙计的筐子,挺邪门啊?差点吓着兄弟们。”
马三何等机敏,立刻满脸堆笑,又掏出一个明显更加沉重的钱袋,双手奉上:“哎呀!周校官息怒!息怒!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草药,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沾了脏东西,惊扰了军爷!这点心意,给兄弟们压压惊!给这位老吏爷也买点药酒擦擦眼!”他特意加重了“老吏爷”三个字,目光扫过那依旧怨毒地盯着药筐的老吏。
周校官掂量了一下钱袋,分量十足。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顺手将钱袋里的银子分出几块小的,扔给旁边的士兵:“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喝酒!”又拿起一块稍大的,走到那捂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老吏面前,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拿着!买点好眼药!岁数大了,注意点身体!”
老吏握着那块冰冷的银子,感受着周校官毫不掩饰的威胁,再看看周围士兵冷漠甚至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以及马三那看似恭敬实则警告的目光,还有桑吉那药筐已经恢复平静的模样……他那只“洞虚之眼”还在阵阵刺痛,视线模糊。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死死盯着那药筐,仿佛要将它烙印在灵魂里。他知道,今天这“肥羊”是宰不到了,强行纠缠,只会引火烧身。
“……行……是我看错了!”老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怨毒地剜了周校官和马三一眼,又深深地、贪婪地看了一眼桑吉药筐,最终拄着拐杖,一步一颤,如同受伤的毒蛇般,默默地退回了关楼角落的阴影里,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放行!”周校官大手一挥,声音洪亮。
“义兴隆”商队如蒙大赦,立刻驱动骡马,加快速度,穿过了第二道雄关那幽深的门洞。当马车碾过最后一块条石,驶出关门的阴影,重新沐浴在相对开阔谷地的阳光下时,桑吉和阿娜尔才感觉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如同弓弦般松弛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马三长长吁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着桑吉和阿娜尔露出一个心有余悸却又充满庆幸的笑容:“好险!好险!阿娜尔姑娘,好手段!那老东西的‘鬼眼’,在附近几道关隘是出了名的难缠,专爱盯着有‘宝气’的东西敲诈勒索,没想到被你一把虫子粉给破了!”
阿娜尔也是脸色微白,勉强笑了笑:“侥幸……多亏了马叔和周校官。”
“过了第二关,第三关就好说了,例行公事而已。”马三望向更高处那悬挂在悬崖边的第三道关隘,眼神轻松了许多,“走吧,孩子们!过了前面那道坎,就是宁夏平原!天高任鸟飞了!”
商队继续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登。桑吉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第二道关门,阴影中,似乎还能感受到那道怨毒目光的残留。他轻轻抚摸着怀中药筐,金佛在经历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能量窥探与幻象干扰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寂。佛像深处那股冰冷的意念,仿佛被那迷离的七彩光晕短暂地迷惑或……安抚了?变得异常平静,如同蛰伏的深海。
怀揣着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对前路的希冀,一行人沐浴着逐渐西斜的日光,朝着那最后一道象征自由的关隘,坚定地行去。贺兰山的雄浑身影,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