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炮位争夺（2/2）

陈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红着眼眶，用力将他朝洞口推去。那士兵借着推力，单腿蹦跳着，如同一个血色的炮弹，在日军惊恐的目光中，一头扎进了炮位。

“轰——！”

巨大的爆炸将一门野炮炸歪，旁边的日军炮组非死即伤。

“继续！”陈武和其他人利用这短暂的混乱，发起了决死冲锋。他们不再追求生存，只求在死亡前，将炸药包或者集束手榴弹送到那些冰冷的钢铁巨兽身边。

山洞内爆炸声连绵不断，火光从洞口喷涌而出。陈武在最后时刻，抱着炸药包冲向了最后一门正在调整方向的野炮，他拉燃引信，迎着日军射来的子弹，狠狠将炸药包塞进了炮轮之下……

“师座……任务……完成了……”这是陈武最后的念头。

与此同时，在洼地中心区域，张耀明被爆炸震醒，他晃动着嗡嗡作响的脑袋，挣扎着爬起。映入眼帘的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弹药库的连环爆炸引燃了地面，尸体在燃烧，连空气都在燃烧。浓烟裹挟着皮肉烧焦的恶臭，令人作呕。

日军的增援先头部队——长濑支队的步兵，已经出现在洼地边缘，他们的重机枪开始居高临下地扫射，子弹如同镰刀般收割着战场上每一个移动的身影。

加强团的士兵们已经被彻底包围，伤亡超过八成。但他们依然在战斗。一个双眼被弹片划瞎的士兵，凭听觉朝着有日语喊声的方向投掷手榴弹。一个双腿被炸断的机枪手，被同伴架到残破的工事上，继续用轻机枪点射，直到被日军掷弹筒炸飞。

川军、保安团、补充兵……此刻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组成一个个小圈，用刺刀、用枪托、用牙齿，抵抗着从四面涌来的日军。

张耀明捡起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嘶哑地吼道：“弟兄们！咱们今天，可能都要躺在这儿了！但咱们拿下了鬼子炮阵地！咱们毁了他们的炮！咱们够本了！多杀一个赚一个！为了死去的弟兄！为了小四川！为了咱们的中国！杀——！”

“杀——！”

残存的几百个中国士兵发出了震天的怒吼，这怒吼甚至压过了枪炮声。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着数倍于己的日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决死冲锋。

刺刀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爆炸声……在燃烧的洼地中交织成一首悲壮的战歌。

张耀明在混战中，连续捅死了两个日军，他的勃朗宁早已不知去向，步枪也断了刺刀。一个日军少尉举着武士刀向他劈来，张耀明侧身躲过，一把抱住对方，用额头狠狠撞向对方的鼻梁，在对方吃痛的瞬间，夺过军刀，反手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尽是血与火，以及一个个在战斗中倒下的熟悉身影。他知道，结局已定。

他踉跄着走到那门被小四川和石头用生命炸掉的重炮旁，抚摸着冰冷的炮身，然后缓缓坐倒在炮轮边，掏出了那张被血和火熏得模糊的照片。

枪声渐渐稀疏，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张耀明用尽最后力气，将照片捂在胸口，抬头望向被硝烟遮蔽的天空，喃喃道：“值了……”

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额头。他的身体微微一震，最终靠在了那门浸满战友鲜血的重炮旁，永远闭上了眼睛。

黎明终究到来，但照亮的是这片被鲜血彻底染红、布满残缺肢体和扭曲钢铁的焦土。二十四门重炮大半被毁，日军付出了惨重代价，而加强团，自张耀明以下，全体殉国。他们的牺牲，如同一根钢钉，死死钉入了日军的咽喉，为后续战局赢得了难以估量的宝贵时间和空间。他们的故事，注定将在血与火中，永世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