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养胃困境(1/1)
院坝里的那棵老槐树,被一阵“突突突”的三轮车声劈成了碎末。陈宗元趿着拖鞋就往外冲——县城批发商总算把山药莲子送来了,这可是给赵秀芬养胃的“救命宝贝”,毕竟“先治胃”的计划里,少了这两样,就像闽南人煮沙茶面没放沙茶酱,总差点意思。
可当他掀开布包的瞬间,脸上的笑比雾散得还快:山药表皮黏糊糊的,摸着手感像沾了鼻涕;莲子更离谱,裹着一层绿霉点,捏一下能挤出黑水,活像刚从烂泥里捞出来的。“我说老张,你这是把药材存进梅雨季的菜窖了?”陈宗元捏着根发霉的山药,手指抖得像打摆子。批发商老张挠着头苦笑:“最近天潮得能拧出水,我那仓库漏雨,这批货没扛住。再补送得等三天,您多担待。”
陈宗元摆摆手,心里的火比灶膛里的柴火还旺——赵秀芬的胃黏膜本就像薄纸,耽误三天,之前的调理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掏出笔记本,在“赵秀芬养胃计划”那页狠狠画了个叉,笔尖把纸戳得“沙沙”响,写下“山药莲子集体‘发霉罢工’,急需替补队员”,末了还画了个哭脸,活像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陈医生,别跟烂山药置气!”林月娥挎着菜篮子路过,看见他蹲在地上对着药材叹气,赶紧凑过来支招,“后山多的是野生山药,我妈当年胃不好,就靠那玩意儿煮粥,喝得比年轻人还能扛活!”陈宗元眼睛一亮,拍着大腿站起来:“还是月娥姐有办法!走,叫上几个后生,咱们去后山‘寻宝’!”
后山的茅草比半大孩子还高,陈宗元拿着镰刀开路,割得“唰唰”响,活像在开辟战场。几个年轻村民跟着在土里翻找,手指抠得满是泥。好不容易挖出来几株,凑近一闻,涩得能皱起眉头——这是没长熟的“涩山药”,嚼着比生红薯还苦。“要不加点红糖?”村民阿明挠着头提议,“咱闽南人煮苦药都得放红糖,甜滋滋的能盖苦味儿,还能给秀芬姐补补气血,一举两得!”
陈宗元点点头,把涩山药小心装进布包,心里却犯嘀咕:这临时凑的“替补队员”,真能帮赵秀芬把胃养好?别到时候胃没好,倒把人喝得直皱眉,那可就闹笑话了。
回到村,陈宗元扎进厨房,忙得像陀螺。他把涩山药去皮切块,扔进锅里,加了两大勺红糖,煮得“咕嘟咕嘟”响,甜香飘得满院都是;又蒸了南瓜,黄澄澄的像小太阳。当他端着粥碗走进赵秀芬家时,却见赵秀芬坐在床边发呆,脸色比没晒过太阳的白菜还白。
“秀芬姐,尝尝我的‘红糖山药粥’,甜得很,不苦!”陈宗元把粥碗递过去,像献宝似的。赵秀芬拿起勺子,小口喝了半碗,就把碗放下了,声音软得像没力气:“陈医生,我嘴里没味儿,吃不下……”陈宗元摸了摸她的手腕,脉象还是细得像棉线,再看她的脸颊,明显比上周瘦了一圈——他赶紧找来家里的老秤,赵秀芬一站上去,指针“咔嗒”停在82斤,比上次称重轻了2斤。
“我的老天爷,怎么瘦得这么快?”陈宗元的声音里满是担忧。赵秀芬低下头,眼圈红红的:“天天喝清淡的,嘴里淡出鸟来,吃两口就饱了。再这么下去,我怕是要瘦成竹竿了。”陈宗元心里一紧,琢磨着:清淡食物是养胃了,可没了滋味,谁也吃不下啊!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赵秀芬体重‘跳水’2斤,食欲‘罢工’,急需‘养胃+开胃’双buff”,旁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既要温柔养胃,又要勾人食欲,这难题比给吴大爷调风湿药方还难。
处理完赵秀芬的事,陈宗元回到院坝,却见往常挤满患者的院坝空荡荡的,只有吴大爷的儿子推着轮椅,像根电线杆似的站在角落。“陈医生,我爹的关节又疼了,他怕流感,不敢出门,让我来拿药。”吴大爷的儿子递过药方,声音里满是无奈。陈宗元赶紧抓药,写艾灸方法时,字斟句酌像写情书:“让大爷每天灸膝盖,千万别停!要是疼得厉害,半夜打电话都成,我手机24小时开机!”
可挂了电话哪有当面辨证靠谱?陈宗元想起之前调的药方,吴大爷的关节本就还有点“小脾气”,现在停了艾灸,万一再反弹,岂不是又要从头再来?他在笔记本上标注“吴大爷:远程指导艾灸,堪比‘云看病’,得盯紧点,别让病情‘搞事情’”,心里的焦虑又多了一层。
中午,陈宗元坐在空荡的院坝里,翻着患者登记本,越看越心凉——往常每天能接诊十多个人,今天只来了三个,还都是来拿药的,院坝静得能听见苍蝇“嗡嗡”飞。流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洪山镇,村民们吓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被传染。陈宗元摸着登记本上“患者减少”的记录,第一次冒出“是不是该放弃”的念头——药荒没解决,患者又“跑”了,自己的诊疗思路再对,没人信也白搭,活像对着空气打拳。
“陈医生,别耷拉着脑袋!”林月娥端着一碗咸菜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张黄纸符,“给你带了妈祖符,咱闽南人都信这个!挂在院坝里,既能安患者的心,也能求个顺顺利利!”陈宗元接过妈祖符,心里五味杂陈——他本是不信这些的,可看着空荡荡的院坝,还是把符挂在了老槐树上。符纸在风里轻轻晃,像一面小小的黄旗,却没让他心里的无助少半分。
傍晚,陈宗元去赵秀芬家随访,见她正对着一碗粥发呆,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没吃一口。“秀芬姐,今天胃还疼不?”他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胃——没之前那么胀了,可她的手还是凉得像冰。“不疼了,就是没胃口。”赵秀芬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我怕再瘦下去,贫血更严重,到时候连走路都没力气了。”陈宗元心里一酸,赶紧从兜里掏出个苹果,削了皮递过去:“先吃点水果垫垫,明天我给你煮南瓜粥,加一勺蜂蜜,甜丝丝的,保管你能多吃两口!”
回到院坝时,天已经黑透了。陈宗元坐在油灯下整理笔记,在“当前困境”那页写下“药荒‘拦路’+患者‘躲猫猫’+赵秀芬营养‘告急’”,又加了句“明日带赵秀芬去镇卫生院复查,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去”——不管多难,都得先把赵秀芬的胃治好,这是“先治胃”阶段的底线,绝不能破。
突然,手机响了,是李二狗打来的,声音里满是活力:“陈医生,我尿酸又降了!最近没患者,我闲得快长蘑菇了,要不我去帮你采艾草?”陈宗元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不用,你好好休息,等流感过了,患者肯定会回来的,到时候有你忙的!”挂了电话,他看着院门口的妈祖符,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不管多难,都要把赵秀芬的复查做好,还要再去后山找找,说不定能采到成熟的野生山药——只要不放弃,总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窗外的海浪声轻轻传来,像在哼着闽南小调。陈宗元摸出父亲留下的《祖传中医验方集》,翻到“养胃食疗”章节,希望能找到灵感。书页上的批注密密麻麻,父亲的字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他突然想起父亲曾说“医者就像煮老汤,得耐住性子慢慢熬,急不得”。陈宗元握紧拳头,心里的无助渐渐被坚定取代——就算现在困难重重,只要守住“疗效与安全”的底线,总有熬出“好滋味”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