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次“定制诗歌”( 上)诗里的悄悄话(2/2)
李老师看着张老师的诗,连连点头,手里的桃木笔在纸上敲了敲:“你这话说得在理!咱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哪个人没摔过几次跤?我年轻时种庄稼,天旱得颗粒无收,不也咬着牙来年接着种?重要的是摔了之后,还能有爬起来的勇气,像雨后的草,被踩扁了也能重新挺直腰。”
说着,他也在自己的稿纸上写下,字迹沉稳如石:“摔碎的瓷碗能粘好,缺了口也能盛饭;失败的日子能过去,熬出头就能见天。”写完后,他把纸往张老师面前推了推,“你看这句,是不是这个理?日子哪有那么多完整的,磕磕碰碰才是真的,只要还能往前过,就不算输。”
小林趴在长桌的角落,胳膊肘下垫着块软布,是怕把桌子硌出印子。他手里握着笔,眉头微微皱着,像只认真的小松鼠,正对着自己的诗稿琢磨。他原本写的是“失败是太阳躲进云里了,等会儿就出来”,想了想,又用橡皮轻轻擦掉,歪着头想了半天,在后面加了一句:“你要是急,就先看看云,云也很好看。”
写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递到一尘跟前,手指还捏着衣角,小声说:“一尘哥,我加了一句,你看行不行?我觉得就算太阳没出来,看看云也挺好的,有的云像,有的像小狗,就像就算还没成功,也能发现日子里的小美好,不用一直盯着乌云发愁。”
一尘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稚嫩却真诚的字迹,笔画里还带着孩子气的弯,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像被温水浸过的棉花。“加得好,”他摸了摸小林的头,头发软软的,像刚晒过的绒毛,“这句话写得特别暖,能让他知道,就算在等阳光的日子里,也有值得开心的事,云是,风是,他自己咬牙撑着的样子,也是。”
老周也来了,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洗得干干净净。手里捏着一张从杂志上撕下的纸条,上面印着寻人启事的模板,是他昨天在废品站捡的。听说要给那个年轻人写诗,他也找了张稿纸,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铅笔——笔杆被磨得发亮,是他用了大半年的。
他的手抖得厉害,铅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却写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刻字:“我丢了女儿三十年,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可现在找到了那本她画过画的旧书,就像找到了希望。你也一样,现在只是暂时迷路了,总会找到方向的,就像黑夜里走路,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写完后,他把纸铺平,用手掌压了又压,生怕字迹晕开,眼里却亮着光,像是在说给年轻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每个人都在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心里话,有的俏皮,像阿哲画的笑脸;有的沉稳,像李老师的瓷碗;有的充满童趣,像小林的云;却都带着最真挚的温暖,像冬日里的炭火,不炽烈,却能焐热心里的凉。笔尖落纸的“沙沙”声,在地下室里轻轻回荡,像是一群人在悄悄说着贴心的话,要把这些话都装进诗里,缝成件暖衣,送给那个需要鼓励的年轻人。
一尘看着大家写好的诗稿,一张一张仔细收好,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带着微微的温度,心里满是感动,像被潮水轻轻漫过。他从书架最高层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这是他上次去文具店特意买的,米白色的纸面,带着淡淡的竹纤维纹理,摸起来格外柔软,像揉过的云朵。
他将宣纸铺在长桌上,又找来块镇纸压在边角——是块捡来的鹅卵石,被磨得光滑,上面还留着阿哲画的小太阳。接着拿出一支兼毫毛笔,在砚台里蘸了点淡淡的墨汁,墨是新磨的,带着松烟的清,轻轻在宣纸上写下大家的诗句。
他的字迹算不上遒劲有力,却带着几分温柔的韧劲,像初春的柳,柔韧里藏着劲。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手腕悬着,笔尖轻提,生怕辜负了这些带着温度的句子。写阿哲的“跌倒了就当给大地一个拥抱”时,他特意把“拥抱”两个字写得圆润些,像真的能环住什么;写张老师的“年轻就有试错的资本”时,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手机图案,屏幕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密码框;写小林的“你要是急,就先看看云”时,又添了几笔淡淡的云纹,像用指尖蘸了水画的,缥缈又温柔。
宣纸上的字迹渐渐铺满,墨香与纸香交织在一起,格外清雅,像雨后的竹林。一尘写完最后一个字,是老周那句里的“天亮了”,他特意把“亮”字的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道破晓的光。将毛笔轻轻放在笔洗里,清水荡起圈圈涟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任何一句诗,连小林画的小云都补得更圆了些。
接着,他将宣纸对折,沿着字迹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方块,边角对齐,没有一丝褶皱,像是在折叠一份珍贵的礼物,里面装着整个地下室的暖,整个秋天的光,还有一群人用真心写就的,关于“别怕”的诗。
通风口的风带着巷口的桂花香钻进来,落在宣纸上,像给这份礼物盖了个温柔的章。阿哲凑过来看,眼睛亮晶晶的:“等他看到这个,肯定会笑的。”一尘点点头,把叠好的诗稿放进一个牛皮纸信封里,信封上画着片小小的枫叶,像上次那个年轻人夹在书里的那片,红得像团不会灭的火。
地下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轻响,和张老师偶尔哼起的老歌,混着桂花香,像首关于“陪伴”的诗,慢慢流淌在秋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