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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地下暗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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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动了。

不是从正面攻击,而是从侧上方——他早已观察好,石穴顶部有几块松动的石块。他猛地跃起,一脚踹在最大那块石头上。

“哗啦!”

碎石如雨落下,其中一块拳头大的正中年轻人额头。他闷哼一声,向后仰倒。外面的狗受惊狂吠,但裂缝狭窄,它们冲不进来。

王平趁机冲出裂缝,短剑直刺。年轻人勉强举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但王平顺势变刺为划,剑锋划过对方手腕。短刀落地,年轻人惨叫。

高卢腔听到动静冲进来,正好看到同伴手腕鲜血喷涌。他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武器——不是刀剑,而是一把短管手铳,样式古朴,但枪口黝黑。

王平瞳孔收缩。他见过这种手铳的图纸,是格物院早期设计的“雷鸣一式”,因为点火机构不可靠、易炸膛,早已淘汰。但再不可靠,这么近的距离,也足以致命。

没有时间思考。他猛地将受伤的年轻人向前一推,同时向侧方翻滚。

“砰!”

枪声在狭窄空间里震耳欲聋。年轻人成了肉盾,胸口炸开一个大洞。铅弹余势未消,擦着王平的肩膀飞过,打在石壁上,碎石飞溅。

高卢腔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果断。就这一愣神的功夫,王平已翻滚到他脚下,短剑向上疾刺。

“噗!”

剑锋自下而上,从下巴刺入,贯穿口腔,从后脑透出。高卢腔眼睛瞪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手铳脱手,身体向后倒下。

狗群在洞口狂吠,但不敢进来。

王平喘息着爬起来,肩膀新旧伤口都在流血,但他顾不上处理。他迅速搜了两人身上:高卢腔怀里有一张羊皮纸地图,标记了下水道几条关键路线和出口;年轻人背包里有电石灯备用罐、一小包肉干、还有几个金属小瓶,瓶上贴着标签,用拉丁文写着“镇静剂”“解毒粉”。

最重要的是,年轻人腰间挂着一个铜管。王平取下,拧开一端,里面是一卷纸。展开,上面是手绘的展示馆建筑结构图,重点标注了地下室通道入口、以及……几个用红笔画圈的位置。

其中一个红圈,就在王平现在藏身的石穴上方。

他抬头,看向透下天光的石缝。地图标注,那里是卡庇托林山南坡一处废弃的神庙地下室。如果能从石缝爬上去……

但缝隙太窄,仅容手臂穿过。

除非……

他看向地上高卢腔的尸体,又看向那个背包。一个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半刻钟后。

石穴内,两具尸体被拖到角落,用枯草粗略掩盖。王平将搜来的肉干和水分装进自己行囊,电石灯和备用罐小心收好。然后,他拿起那瓶“镇静剂”——标签上写的是马钱子碱提取物,高浓度,数滴即可让大型动物昏迷。

他没有用在狗身上,而是用在人身上——更准确说,用在尸体上。

他割下两人一小片衣角,浸透“镇静剂”,然后用力掷出裂缝,扔向狗群的方向。浓烈的气味扩散,狂吠声逐渐减弱,变成不安的呜咽,最后归于安静。狗群要么被驱散,要么被迷晕了。

清除了后顾之忧,王平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

他从背包里找出几个金属小零件——那是之前展示馆里某件演示仪器的备用部件,他一直随身携带。又拆下高卢腔手铳的点火机构和枪管,虽然炸膛风险高,但里面的火药还能用。

最后,他看向头顶的缝隙。

缝隙最宽处约三寸,长两尺,是两块巨型条石拼接不严形成的。条石上方,应该是神庙地下室的石板地面。

他需要炸开它,但炸药不能多,否则可能引发塌方把自己活埋;也不能少,否则炸不开。而且必须控制爆炸方向,向上而非向四周。

王平将手铳火药小心倒出,约一两重,用浸过油脂的布包好,塞入一个金属管中。金属管一端封闭,另一端插入引线——那是从自己腰带夹层里取出的特制缓燃火绳,可燃烧二十息。

他将金属管绑在一根长木棍(从背包里拆出的支撑杆)顶端,小心翼翼地从石缝中伸上去,让金属管顶端紧贴上方石板。然后点燃火绳。

“嗤——”

火绳缓慢燃烧。王平退到石穴最远的角落,用背包护住头脸。

二十息,很长,也很短。

他想起很多事。想起江南的烟雨,想起许昌的格物院,想起离开时陛下拍着他肩膀说:“王平,记住,无论多远,你都是华朝的眼睛。”

眼睛不能瞎。

“轰!”

沉闷的爆炸声。不是巨响,但力量集中。碎石和灰尘从头顶簌簌落下,紧接着,一束强烈的、真正的天光射了下来。

石板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的洞。

王平咳嗽着爬过去,抬头看。洞口上方是一个昏暗的空间,石柱林立,蛛网密布,确实是废弃建筑。他抓住洞口边缘,用力撑起身体。

钻出洞口,脚踏实地。这里果然是神庙地下室,空气中有灰尘和腐朽木材的味道。不远处有台阶通向地面。

他正要迈步,忽然停下。

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

不是灰尘中自然落定的那种,而是清晰地踩在灰尘上,鞋底花纹清晰可辨——是罗马常见的平底凉鞋,但大小不一,至少属于三个人。脚印从门口延伸过来,在爆炸洞口附近徘徊过,然后又折返向门口。

就在刚才,有人在这里。

他们听到了爆炸声,过来查看,然后离开了。为什么离开?去叫更多人?还是……

王平心中一紧,冲向台阶。台阶尽头是一扇半朽的木门,虚掩着。他侧身从门缝向外看。

外面是一个荒废的庭院,杂草丛生,断柱横斜。夕阳的余晖将一切染成金色。庭院里没有人。

但他看到了别的东西。

庭院中央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形成一条小径,通向院墙的一处缺口。缺口外,是罗马城的屋顶海洋,更远处,梵蒂冈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清晰可见。

而在缺口旁的地面上,丢着一样东西。

一块白色的丝帕,一角绣着小小的双鱼衔环图案——那是他与卢修斯·瓦罗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丝帕很干净,显然是刚丢下不久。

王平走过去,捡起丝帕。入手微湿,有淡淡的葡萄酒香——那是瓦罗最喜欢的坎帕尼亚红酒的味道。丝帕里包着一枚银币,银币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桥洞不安全。改去‘戴克里先浴场遗址,冷水厅东侧第三根柱子下’。午夜。”

是瓦罗的笔迹。

王平握紧丝帕,望向梵蒂冈山。山上的教堂灯火次第亮起,晚祷的钟声随风传来,悠远而庄严。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但这场游戏,还远未结束。

而且,他刚刚炸开的那个洞,那些新鲜的脚印,那个恰到好处出现的丝帕……一切,都太巧了。

巧得像是有人算准了他的每一步,然后提前布好了下一个舞台。

他收起丝帕和银币,最后看了一眼展示馆的方向。那里应该已是一片火海,或者,已被卫队彻底控制。

陆逊他们成功了吗?罗西元老会伸出援手吗?丞相在爱琴海接到消息了吗?

没有答案。

他转身,走进罗马城深秋的暮色里。

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渐渐愈合的伤口。

(第三百零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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