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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净身与惊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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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西边的院墙之后,天空变成了墨蓝色的丝绒,几颗早亮的星子疏疏朗朗地缀在上面,清冷地俯瞰着人间。钦差行辕这处僻静的别院里,没有点灯,只有正房和东西厢房窗户纸上透出的、昏黄而温暖的光晕,将院落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块。白日的喧嚣和紧张仿佛被这渐深的暮色缓缓吸收、沉淀,一种劫后余生、精疲力竭后的奇异宁静,混合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草药苦涩气息,弥漫在清冷的空气里。

我们被安置在西厢房旁边一间更小的、原本似是仆役居住的耳房里。房间低矮,陈设极其简单,一铺能睡下四五人的大通铺,一张旧木桌,两把凳子,但打扫得干干净净。通铺上铺着半旧的、但浆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散发着一股阳光暴晒后特有的、干爽洁净的气息。这对于在泥沼、破庙里挣扎了太久的我们来说,已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安稳窝巢。

“几位爷,热水备好了,在隔壁净房。这是干净的布巾和换洗衣物。”一名中年仆役提着两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看不起我们的神色,指了指隔壁一间更小的屋子,又放下两套叠得整齐的、同样是半旧的青色粗布衣裤,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热水”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攫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心神。老奎、根生、水生,还有我,四个大男人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两桶冒着袅袅白汽的水,喉咙都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热水!可以洗澡的热水!这对于浑身被泥浆、血污、冷汗浸透、皮肤几乎和肮脏的衣物长在一起的我们来说,其诱惑力远远超过了刚才那碗救命的粥饭。

一阵短暂的、带着尴尬的沉默。谁先洗?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在此刻却透着一种微妙。老奎是头儿,根生、水生是他的手下,而我,是个半大的孩子。

老奎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寂静,声音沙哑:“根生,水生,你俩身上伤少些,先去,动作快点。石头,你……你身上……”他目光扫过我单薄衣衫下隐约可见的伤痕和泥污,顿了顿,“你第二个洗,好好泡泡。我最后。”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带着长者对幼者的照顾。根生和水生没有推辞,他们确实相对“完整”些。两人默默提起一桶水,走进了隔壁净房。门一关,里面很快传来“哗啦”的水声,以及两人极力压抑的、舒服的叹息声。那声音像小虫子一样,钻得我心里痒痒的,坐立不安。我靠坐在冰凉的墙壁上,能感觉到自己里衣被体温烘得半干后,又重新板结发硬,摩擦着皮肤,带来刺痒的难受。指甲缝里嵌着的黑泥,头发里干结的草屑和污泥,都散发着难以形容的酸馊气味。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闻到来自自己身上的、更浓烈的味道。

老奎靠坐在通铺另一头,闭着眼,像是在养神,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抽动的鼻翼显示他也在忍受着同样的不适。他的伤臂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勉强吊着,但污血和泥水早已将布料浸透板结,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约莫一刻钟后,根生和水生出来了。两人换上了干净的青色衣裤,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脸上被热水蒸得泛着红晕,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清亮了不少,整个人仿佛都小了一圈,透着一股洗去污垢后的清爽劲儿。他们没多说话,只是对老奎点了点头,便默默地坐到通铺角落,开始检查、擦拭随身携带的短刃,这是他们刻入骨髓的习惯。

“石头,去吧。”老奎睁开眼,对我示意。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起剩下那桶温热的水,走进了那间狭小的净房。里面只有一个木盆和一个舀水的葫芦瓢,地面是粗糙的石板,墙壁斑驳。但此刻,这里对我来说如同仙境。我反手插上门闩,尽管知道多余,但一种长久逃亡养成的、对绝对隐私和安全空间的渴望,让我下意识地这么做了。

我颤抖着手,脱下那身几乎成了我第二层皮肤、散发着浓重汗臭、血腥和沼泽腐殖质混合气味的破烂衣衫。衣物粘在结痂的伤口上,撕扯时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当最后一件遮羞布褪去,我低头看着自己赤条条的身体时,一股巨大的羞耻和心酸猛地涌上心头。瘦骨嶙峋,肋骨根根凸起,像搓衣板。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被荆棘划破的细长血口子、还有在沼泽里被蚊虫叮咬出的红肿脓包。小腿和手臂上,好几处伤口因为污水浸泡,边缘已经发白肿胀,微微渗着黄水。这副躯体,哪里还像一个活人,分明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骷髅。

我舀起一瓢温热的水,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浇下,而是先小心翼翼地冲洗双脚。温水流过满是血泡和破皮的脚底板,带来一种混合着刺痛和极度舒爽的战栗感。我一点点地、极其珍惜地用水擦拭着身体。当温热的水流真正接触到皮肤时,那感觉无法形容——仿佛千万个毛孔同时张开,贪婪地呼吸着,将连日来浸入骨髓的寒冷、污秽和恐惧一点点排出体外。我用手指用力搓揉着皮肤上的泥垢,黑色的污水顺着身体流下,在脚下汇成浑浊的小溪。头发纠结成块,用了大半桶水才勉强疏通,洗下来的水已是墨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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