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绣线尽头,是他自己的影子(2/2)
我抬眼望去,穿青布裙的老妇跌跌撞撞冲上来,发簪歪在鬓边,手里攥着半块油纸包:沈小姐!
奴婢不敢啊!
她跪在我脚边,眼泪把青布裙洇出深色水痕:那夜有人持刀逼我调换小姐的安神香,说是让她睡深些,好让公子入梦......她抖开油纸,半包暗褐色药粉撒在地上,这、这是剩下的......
鲁老三从人群里挤出来,捏起一点药粉凑到鼻端,脸色骤变:梦引散!
掺了曼陀罗和夜交藤,能让人意识模糊,最易受梦境操控......他抬头看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惧意,林修远这是......这是把人当活的绣绷!
我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原主被推下荷花池前,是不是也闻过这种香?
是不是在半梦半醒间,还以为推她的是自己人?
小荷。我声音发颤,却故意扬得清亮,把改良的织语卷分送各大绣坊。
附言就写:凡用此香者,皆助纣为虐。
小荷应了,抱着一摞影纱跑下楼。
我望着她的背影,听见楼下突然炸开议论——这些词像长了翅膀,扑棱棱飞进每个人耳朵里。
黄昏时,我站在绣坊顶楼,望着街头跑动的孩童。
他们举着糖画,唱着新学的童谣:林家郎,针作骨,偷梦偷魂不偷福......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我摸了摸腕间的玉簪——这是顾昭珩前日送的,说是能镇噩梦。
可今夜,噩梦还是来了。
我靠在软榻上打盹,掌心的银针突然震得发麻。
眼前闪过水花翻涌的画面——原主被推进荷花池的瞬间,王氏站在岸边冷笑,苏晚晚用帕子掩着嘴,可那哭声里藏着笑。
而假山后,林修远举着灯笼,暖黄的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别怕,他轻声说,我这就来接你。
我猛然睁眼,冷汗浸透了中衣。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半边,像只充血的眼。
你想要我的命?我对着空气轻声道,好啊——那就让全城都知道,你是怎么一点点吃掉它的。
话音未落,腕间玉簪突然发烫。
我惊觉四周的纺轮都在嗡鸣,楼下绣娘的绣绷、案头的绣架,连墙角的线笸箩都在震。
那声音越来越密,像千万根线同时抽紧,最后缠成一个名字:白先生。
小姐!小荷撞开门,脸色发白,相府派人来传话,说夫人要您回兰雪阁......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还说......要收走所有绣线。
我望着她身后黑黢黢的廊下,隐约能看见几个家丁的影子。
夜风掀起窗纱,吹得影纱在案上簌簌作响——林修远的刺青还在绢面上,可这次,他眼里的疯狂,该照进更多人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