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雷池暗涌(1/2)
第四十四章雷池暗涌
在雷公馆过日子,就像把丝绸泡在冰水里,看着光鲜,摸着手心全是凉的。这份凉,一大半都来自那位柳太太。
杨紫(现在叫小杨)算是真见识到这位女主人的“厉害”了。那天下午太阳特别毒,柳太太刚睡醒午觉,心情好像格外差。她穿件月白色真丝睡袍,趿着软底拖鞋,慢悠悠晃到客厅,眼神挑挑拣拣扫过每个角落,最后落在酸枝木花几上摆着的清代粉彩花瓶上——那可是件值大价钱的古董。
“吴妈!”柳太太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人,“这瓶子上的灰,都积了一寸厚了吧?你这管事妈妈是越干越回去了?”她伸出保养得好好的、涂着红指甲的手,轻轻蹭了下瓶身,指尖立刻沾了层薄灰。
负责擦客厅的吴妈脸一下子白了,赶紧小跑过来:“太太别生气,我…我这就擦干净!”说着就慌慌张张去拿鸡毛掸子。
“擦?”柳太太嗤笑一声,嘴角勾出冷笑,“笨手笨脚的,别把我东西碰坏了。小杨,”她看向正在擦楼梯扶手的杨紫,“你来。”
杨紫心里一紧,放下抹布快步走过去。她动作小心,拿起花瓶旁边备用的细绒布。可就在她想轻轻拿起花瓶擦底部的时候,柳太太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真丝睡袍的宽袖子在她手肘上轻轻蹭了一下!
杨紫本来就对这值钱的古董格外小心,被这么一带,指尖没拿稳——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客厅里炸开!精美的粉彩花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空气一下子僵住了。吴妈吓得捂住嘴,脸白得像纸。杨紫也愣了,看着一地碎片,知道闯大祸了。
柳太太脸上的慵懒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要出事的怒意。她那双画着精致眼妆的眼睛眯起来,目光像毒蛇似的缠在杨紫身上:“好!很好!刚来没两天,就敢砸我的宝贝!你这双手,是摆着看的还是没用的废物?!”
“太太!不…不关小杨的事!”一个急巴巴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是后厨打杂的张姐!她刚才正好路过客厅门口,把事儿全看见了。张姐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柳太太面前,急着说:“是我!是我刚才擦花几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花瓶了,它…它本来就有点放不稳!小杨就是倒霉赶上了!太太要罚就罚我吧!她新来的不懂规矩!”
杨紫吃惊地看着张姐。她记得张姐——前两天张姐在二楼擦外面玻璃,脚一滑差点摔下去,是杨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当时张姐吓得魂都没了,一个劲谢杨紫。没想到现在,她居然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替自己扛罪!
柳太太的目光在张姐和杨紫之间扫来扫去,嘴角的冷笑更浓了:“呵,真是情深义重啊!在我这儿演苦情戏呢?”她突然提高声音,尖得刺耳:“张翠花!你当我瞎吗?!你擦花几?你什么时候擦的?啊?!撒谎都不会!我看你是活腻了!连带着这个新来的小蹄子,都给我滚出雷公馆!不,滚之前,先跪在这碎片上!跪到我满意为止!”
“太太!真的不关小杨的事啊!”张姐哭着,额头“咚咚”磕在地板上。
“闭嘴!”柳太太厉声喊,指着那堆尖尖的瓷片,“跪上去!现在!马上!不然我让福伯打断你的腿,再把你扔出去!”
张姐浑身发抖,眼泪哗哗流,绝望地看了杨紫一眼——那眼神里有无奈,有认命,还有点让她赶紧走的意思。她咬着牙,膝盖抖着,就要往那堆闪着寒光的碎瓷片上跪!
杨紫的心像被一只冷手狠狠攥住,一股从没受过的火气直冲头顶!这女人!根本不把下人当人看!人命在她眼里还不如一个花瓶?!
就在张姐的膝盖快要碰到碎片的瞬间,杨紫猛地伸手死死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去!她抬起头,眼神一点都不怕,迎着柳太太那双满是刻薄和怒火的眼睛:“太太!花瓶是我失手打碎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要跪要罚冲我来!跟张姐没关系!”
柳太太显然没料到这个新来的小女佣敢这么顶撞她,愣了一下,接着气得笑了:“好!好得很!都学会造反了!福伯!福伯!”
“够了!”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雷德老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皱着眉看着客厅里的闹剧,“大清早的(此处为口语习惯,指白天),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一个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吵得我头疼!”他显然刚被吵醒,脸色不好,对柳太太的折腾很不满。
柳太太见雷德开口,脸上的怒火瞬间收了,换上一副委屈又懂事的表情:“老爷,您不知道,这可是您最喜欢的那个乾隆粉彩…”
“行了!”雷德不耐烦地摆手,“碎了就碎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转身回了楼上,显然不想多管。
柳太太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恶狠狠地剜了杨紫和张姐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算你们运气好!张翠花,扣你三个月工钱!小杨,这个月工钱全扣!再让我看到你们毛手毛脚,就给我滚蛋!”她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张姐瘫坐在地上,像刚逃过一劫似的大口喘气,紧紧抓着杨紫的手:“小杨…谢谢你…可是…唉…”扣工钱对她们这些底层佣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惩罚了。
杨紫扶起张姐,看着柳太太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眼里闪着寒光。心里的火气不但没消,反而像浇了油似的,烧得更旺了。这女人,必须给她点教训!
报仇的机会,来得很快。
傍晚的时候,夕阳给豪华的花园镀上一层金。柳太太好像心情还不好,一个人到后花园散步透气。她走到靠近后山围墙、最偏的那段铁艺雕花栏杆旁,看着远处山下的海景,手指无意识地搭在了冰凉的铁栏上。
就在她指尖碰到栏杆的瞬间——
“滋啦——!”
一道特别细、却能让人头皮发麻的电流,没打招呼就顺着冰冷的铁栏杆窜进了她身体里!那感觉,就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一下子扎进指尖,顺着胳膊的神经飞快地冲到头顶!又麻又疼的感觉让她瞬间说不出话,眼前全是金星,精心梳的发髻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拽了一把,几缕头发居然违反重力地竖起来,还被烤焦了一点!
“呃啊——!”柳太太发出一声又短又变调的惨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往后跳,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她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没受伤、却还在微微抽搐的手,又害怕地盯着那段没任何异样的铁栏杆,跟见了鬼似的!刚才那瞬间的疼和麻,绝对不是幻觉!她脸色惨白,心脏狂跳,再精致的妆也盖不住那份害怕。
不远处,一丛茂密的冬青树后面,杨紫面无表情地收回指尖最后一点跳动的蓝光,悄悄退到更深的阴影里。心里的气,总算出了一点。
白辰(现在叫阿辰)这几天在花园干活,也看够了豪门里的冷暖。他经常看到方晴在雷雨冬陪着下散步,或者在露台上喝茶。雷雨冬确实文质彬彬,举止得体,对方晴也还算体贴,会帮她拉椅子,会轻声问她喜欢什么。但白辰看得明白,方晴的笑总是淡淡的,带着化不开的忧郁和疏远。她的眼神经常飘向远处深水埗的方向,藏着说不出的想念和难过。
而更让白辰心里发寒的,是柳太太对方晴的态度。有一次,白辰在修剪靠近露台的藤蔓,清清楚楚听到了上面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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