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客人，与不速之客（10月26日）（1/2）

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天空难得放晴。三辆美制威利斯吉普和两辆道奇卡车组成的车队，在数辆中国军队的摩托车引导下，卷起烟尘，驶入长沙城。车身上醒目的白五星标志，引来了街道两旁不少市民和士兵好奇的目光。

车队最终停在了湘雅医学院旧址——一栋三层红砖楼前。这里在战火中受损不大，经过紧急修缮和清理，作为临时招待所。第九战区参谋长吴逸志率领部分参谋和卫兵，早已在楼前迎候。

马格鲁德准将第一个跳下吉普车。他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穿着笔挺的美军卡其色常服，戴着船形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欲。跟在他身后陆续下车的，有他的副官、一名陆军情报少校、一名炮兵中尉、一名通讯专家以及一名随军记者。

“欢迎您，马格鲁德将军。一路辛苦。”吴逸志上前，用流利的英语问候并敬礼。他曾留学德国，英语也相当不错。

马格鲁德回礼，握手有力：“非常感谢你们的接待，吴参谋长。能来到这座英雄的城市，见到英勇的中国将士，是我的荣幸。”他的中文问候语有些生硬，但态度显得诚恳。

双方寒暄介绍后，吴逸志引领观察团进入楼内。房间已经安排好，虽然简朴，但干净整洁，配备了基本的家具和被褥，甚至每个房间还有一瓶热水和一小篮本地水果。这种细致让美国军官们略感意外，他们原以为在激战后的前线城市，条件会非常艰苦。

简单的安顿和午餐（标准的四菜一汤战时伙食，但分量足，有荤有素）后，马格鲁德便提出希望尽快开始行程。“时间宝贵，将军。我们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你们的防御体系和部队状态。”

按照计划，下午的第一个项目，是参观位于浏阳河南岸的一处核心防御阵地——第x师第xx团防守的“鹰嘴岩”高地。

车队再次出发，穿过部分残破的街区，驶向城外。越是靠近前线，战争的痕迹越是触目惊心：被炮火削平的山头，烧焦的树林，残破的工事和尚未清理干净的弹坑。但令观察团成员印象深刻的是，沿途看到的中国士兵，虽然军服陈旧，装备看起来参差不齐，但精神面貌却很好。他们或在修复工事，或在巡逻，或在训练，见到车队经过时，会投来警惕但并无敌意的目光，一些军官还会立正敬礼。

“鹰嘴岩”高地很快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座突兀于平缓河岸边的石质山丘，形似鹰嘴，控制着一段重要的河面和渡口。阵地经过惨烈争夺后刚刚收复并强化，工事层次分明：前沿是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雷区和反坦克壕；山腰是利用岩石和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明暗火力点，机枪巢和迫击炮位错落分布，并有交通壕连接；山顶是观测所和指挥所，视野极佳。

负责守卫此地的团长是一位满脸风霜、左臂还吊着绷带的中年上校，他亲自为观察团讲解阵地部署。通过翻译，他详细解释了各火力点的交叉掩护范围，预备队的配置位置，防炮洞和弹药储备点的分布，以及针对日军可能的各种进攻方式（步兵冲锋、坦克突击、炮火覆盖）的应对预案。

马格鲁德和他的军官们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问。那名炮兵中尉对阵地上的几门老旧但保养良好的德制75毫米山炮很感兴趣，仔细询问了射程、弹药储备和炮手训练情况。通讯专家则注意到了阵地指挥所里那部笨重的野战电话和手摇发电机，以及士兵们使用的简陋的步话机（其中混有一两台系统兑换的改进型，但外观做了伪装）。

“上校，你们的士兵看起来训练有素，士气高昂。他们是如何在如此激烈的战斗后，还能保持这样的状态？”马格鲁德问了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团长挺直了缠着绷带的身体，沉声回答（通过翻译）：“报告将军！我们的士兵知道为何而战！身后是长沙，是家乡父老！小鬼子想打进来，除非从我们所有人的尸体上踏过去！长官待我们如手足，补给虽然困难，但从不克扣一线！打了胜仗，有功必赏，牺牲了，家里有抚恤！这样的部队，打不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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