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雨欲来（11月16日－19日）（1/2）

最后的四天，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快了发条，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紧绷的弦音和钢铁摩擦的质感。战争的巨兽，正在湘北大地上缓缓舒展它狰狞的躯体，沉重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

日军方面，最后的兵力调动和物资前送在严格的无线电静默和夜色掩护下完成。一个个师团、旅团如同巨大的齿轮，精确地咬合进入进攻发起位置。炮兵阵地上，粗壮的炮管昂起，指向南方的夜空，冰冷的钢铁表面凝结着薄霜。满载炸弹的飞机在后方机场排列整齐，地勤人员做着最后的检查。穿着防化服、表情阴郁的“特殊部队”士兵，在严密守卫的仓库里，最后一次清点那些贴着骇人标志的弹药箱。阿南惟几的命令已经下达：拂晓时分，将用“火与铁的风暴”，为“一号作战”拉开序幕，务必一举摧毁支那军的抵抗意志！

而在长沙这一边，备战工作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和收尾阶段。前沿阵地上，加班加点的施工终于接近尾声。那些按照新标准构筑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如同从山体中生长出来的灰色巨兽，沉默地匍匐在关键位置。射击孔、观察口如同兽瞳，冷冷地注视着北方。防炮洞内，储备了足够的粮食、饮水和弹药。交通壕纵横交错，将各个火力点、指挥所、屯兵洞紧密连接。

新成立的防空加强团和反坦克突击教导大队，完成了最后的适应性训练和战术合练。士兵们抚摸着那些被视为“宝贝疙瘩”的新式武器，眼神中既有紧张，更有跃跃欲试的火焰。通讯网络完成了最后一次联调，各级指挥所里，电台指示灯规律闪烁，通讯兵戴着耳机，全神贯注。

最神秘的“冰雹”火箭炮连（对外称“战区直属特种炮兵试验连”），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从辰溪基地转移到了长沙东北方向、浏阳河上游一处极其隐蔽的山谷预设阵地。阵地经过了精心伪装，发射车和弹药车覆盖着与周围环境一致的伪装网，官兵们被告知，这是最高机密，未经战区司令长官亲自命令，绝不准暴露，更不准擅自开火。

朱赤在这四天里，睡眠时间极少。他几乎走遍了所有关键防区，检查工事，视察部队，与各级指挥官进行最后的战术推演和交代。他的身影出现在泥泞的战壕里，出现在新兵训练场，出现在拥挤的野战医院，出现在紧张忙碌的通讯中心。他的镇定和果决，像一颗定心丸，稳住了战区上下略微有些焦躁的情绪。

“日寇要来，就让他们来！”在视察一个主力团时，朱赤站在加固过的团指挥所里，对围在身边的军官们说道，“看看你们脚下的工事，比上次坚固了多少！看看你们手里的新家伙（指火箭筒），小鬼子的铁乌龟还敢那么嚣张吗？看看天上，我们也有了能打下他们飞机的‘竹竿’（指防空导弹，士兵们起的绰号）！更重要的是，看看你们身边的弟兄！我们是两次把鬼子揍得鼻青脸肿的英雄部队！长沙，是我们的家！这一次，我们要让鬼子明白，什么叫铜墙铁壁，什么叫血肉长城！”

他的话通过军官们，迅速传递到每一个士兵耳中。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来的血性和扞卫荣誉的决心。

11月18日夜，朱赤在司令部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高级军事会议。所有军、师主官，战区直属部队指挥官，主要参谋部门负责人全部到场。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沙盘上，敌我态势一目了然。红色的箭头如同三条毒蟒，从北、中、东三个方向，蓄势扑向蓝色的长沙防线。

“诸位，多余的话不说了。”朱赤开门见山，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日寇阿南惟几，纠集十六万大军，上千门火炮，数百架飞机，将于后天，也就是11月20日拂晓，对我长沙发动前所未有规模的进攻。其目的，是要一举攻克长沙，雪洗前耻。”

他拿起推杆，指向沙盘：“北路，是佯攻兼牵制，压力不会小，但绝非主攻方向。第X军、第X军，你们的任务，是依托新墙河防线，顽强阻击，大量消耗敌军，将其牢牢吸住，绝不能让其轻易南下威胁我主阵地侧后！”

被点名的两位军长肃然起立：“是！保证完成任务！”

“东路，日军企图迂回包抄。第X集团军，你们的防线漫长，地形复杂。要充分利用山地丘陵，节节抵抗，迟滞其推进。重点守住平江、浏阳这几个要点，确保长沙东翼安全。必要时，可放弃部分前沿阵地，诱敌深入，利用预设战场予以打击！”

“是！”

“重点，在这里——中路！”推杆重重敲在汨罗江中下游、新墙河与汨罗江之间的那片区域，“日军第6、第40师团，配属战车部队和最强炮兵，将从这里寻求突破，直扑长沙！这里是‘天炉’的炉膛入口，也是最硬的骨头！第X军、第X军，你们将承受最大的压力！”

两位肩负重任的军长脸色凝重，但眼神坚定，挺直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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