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色理论(1/2)
杨怀潋走出手术室,身后的门轻轻合上,方才高度集中的精神稍稍松弛,立刻就被门外的声音吸引。
广慈医院的走廊宽阔,铺设着老旧但洁净的漆布,两侧是高大的百叶窗,阳光被切割成条状投射进来。
然而,这本应井然有序的空间,此刻却人满为患。
穿着体面的绅士太太、短打衣衫的工人车夫、低声啜泣的妇人、茫然四顾的孩子……几乎堵塞了通道。
长椅上候诊的人挤作一团,脸上都刻着焦虑。
护士们脚步匆匆,面色紧绷,对不断伸来的手和焦急的询问,往往只能报以匆忙的摇头或一句快速的“等着!别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时,总会立刻被三五个人围住。
“医生!看看我儿子!他烫着了!”
“拜托先看看我阿妈,她喘不上气了啊!”
“医生!我们都等半天了!”
叫嚷声、询问声、哭声、催促声,时不时夹杂着护士的高声叫号,简直是一片混乱。
怀潋微微蹙眉,靠在墙边观察着。
没有预检,没有分诊…
一个断腿流血不止已经休克的伤员,和一个捂着肚子哇哇大哭的孩子可能同时到达。
谁先得到关注,全凭运气,凭拿的号叫的够不够快。
危重病人和轻微擦伤者挤在同一片区域。
这样的场景,在怀潋的认知里,是极难忍受的。
宝贵的抢救时间被浪费,危重病患可能在等待中被延误,有限的人手和医疗资源像漫无目的的水流,看到哪里就冲向哪里,低效而浪费,甚至危险!
怀潋的心沉了下去。
欧洲或许已经在摸索着急诊科的建立,而这里,上海最顶尖的医院,甚至连模糊的系统都尚未成型。
一种强烈的、基于现代医学体系培养出的本能在她心中涌动:
必须区分轻重缓急,先救命,再治病。让最需要的人最先得到救治,让资源流向最正确的地方。
“分级…”她几乎无声地吐出这个词,一个想法在脑中瞬间成型。
她无法立刻改变什么,只是将这一切场景细致地刻入脑海,思索起如何更快更高效的改变。
她还观察到,人群中有不少带着行李、风尘仆仆的人。他们零碎的对话飘进她的耳朵:
“…闸北那边…”“东洋人…”“还是租界里安稳…”
虹桥机场事件刚过,战争的阴云压在上海上空。
大量预感不妙、或已在华界遭受波及的市民,正涌入被视为安全区的租界,广慈医院作为法租界的第一医院,自然首当其冲。
此刻病人已经激增,医院接纳时已经是如此的手忙脚乱。
几天后…广慈医院这种低效的救助,是绝对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伤患的。
杨怀潋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
初步的观察已经足够,但她还需要详细的规划。
也许这才是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医生,应该做的。
走出广慈医院的大门,仿佛一步跨入了另一个世界。
咖啡馆外的露天座几乎满员,洋人绅士和摩登女郎们端着精致的杯子,低声谈笑,银勺碰着杯壁发出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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