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河岸(1/2)
杨怀潋走出杜兰德的办公室,眼眶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心口堵得发慌。
每走一步,眼神都变得更加坚韧。
既然不能去最前沿,那就在这“后方”的战场上,打造出最坚固、最高效的堡垒。
杨怀潋回过神来,却见周志等在外面,一脸劫后余生的激动。
“杨医生!”周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是后怕与感激交织的激动。
“真是多谢您啊!要不是您前几天提醒,让把家里人弄进租界,他们今天…今天可就…”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竟作势就要往下跪:“您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杨怀潋此刻却无暇感受这份谢意,只觉得那感激像针一样刺着她——她本可以做得更多,却只能困在这里。
她连忙扶住周志,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打断道:“好了,周医生,没事就好。”
她语气里的急促和冷淡,让周志愣了一下。
她又匆匆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立刻把我们组的医生护士,都叫到诊疗室来。我们先开一个战前紧急培训,快!”
周志被她前所未有的严厉语气震了一下,立刻站直身体,抹了把脸:“是!我这就去!”
…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州河北岸,大地震颤,炮火连天,浓黑的硝烟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
而距离北岸的人间炼狱,仅一河之隔的苏州河南岸,公共租界的外白渡桥及其周边的高楼屋顶上,却呈现出一种诡异而荒诞的“盛况”。
桥上、高楼的天台上挤满了人。
中外人士皆有,他们衣着体面,倚着栏杆,对着北岸那火光冲天的战场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仿佛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盛大烟火表演或军事演习。
“喔!快看那边!又炸了一个!(英语)”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商人兴奋地大叫,对身旁的女伴说,“这可刺激多了!”
几个穿着长褂的华人市民也议论着:“啧啧,这支军打得还挺凶。”
“凶有啥用,小鬼子的飞机大炮厉害着呢。”旁边的人咂嘴评论。
几个外国水手倚着栏杆,手里拿着啤酒瓶,对着战场方向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马戏。
一个打扮时髦的太太,用纤纤玉手举着小巧的咖啡杯,轻轻呷了一口,微蹙着眉,对身旁的女伴抱怨:
“真是吵的耳朵疼,扰人清静,晚上怕是又要睡不着了。”
更有机灵的小贩兜售花生瓜子和望远镜:“爷叔,要望远镜伐?看得清清爽爽!日本兵冲锋都看得见!”
一种事不关己的看客心态,混合着猎奇的兴奋和令人心寒的优越感,弥漫在空气中。
战火成了他们枯燥生活的刺激调剂,同胞的鲜血与牺牲,仿佛只是隔岸观火的一场大戏。
桥头的人群边缘,一个穿着蓝布旗袍、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死死攥着拳头。
她盯着对岸的烽火狼烟,又猛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些谈笑风生的看客,尤其是那些麻木的同胞。
那些轻佻的议论、事不关己的哄笑、冷漠的旁观,狠狠地扎进她的耳朵,刺穿她的心。
她激动的浑身发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
“糊涂!愚昧!”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血液几乎要冲上头顶。
“那是我们的国土在燃烧!我们的军人在送死!你们…你们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怎么还能当戏看?!”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耻辱感淹没了她。为国家积弱不堪而悲,为同胞麻木不仁而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对岸的炮火和硝烟,在她泪眼中化开,变成一片血红。
她猛地抬手,用力擦去眼泪。
不!她不能只在这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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