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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丧钟……是国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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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竹熙庭的烛火还亮着。沈明禾伏在案前,将零碎的银子铜钱一枚枚数进荷包:“香药囊卖了十两,抄的花帘纸《论语》得了五两。云岫,阿福的跑腿钱可给了?”

“早按姑娘吩咐给了。”云岫捧着账本凑过来,“您看,十个药囊十两,给阿福一百文,抄《论语》五两,还有这是阿福说的上京最时兴的话本子,花了五百文……”

“五百文?”沈明禾倒抽冷气,抓起那本《玉楼春》哗哗翻动,“这《论语》我抄了半月,用上好的花帘纸装订才卖五两!”她指着书页直跺脚:“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直印的就要五百万文?”

她又屈指弹了弹泛黄的纸页,檐下灯笼的光晕染在眉梢,将那双杏眼映得亮晶晶的:“我们在江南看的话本子可有趣多了,有写江湖侠客的,有写精怪志异的,哪像这个……”

“就是!”云岫附和道,“姑娘上回讲的那个《妖狐传》才有趣呢,狐妖为报恩化作县太爷惩恶扬善,倒比这酸腐秀才强百倍。”

一旁的栖竹闻言笑道:“可奴婢听说上京就爱看这些,但凡沾着‘书生’‘千金’字样的,半日就能卖空。”

沈明禾托着腮,指尖在案上轻点:“要是我也写话本,或许能多赚些银子……”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香药囊是你们绣的,这一两银子你们分了吧。”

“快拿着吧,绣坊的规矩,绣娘都要抽两成的。”两个丫鬟刚要推辞,沈明禾已把银子塞入她们手中。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钟声。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渐渐连成一片,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二十三、二十四……”云岫脸色煞白地数着,声音发颤,“这、这都二十七下了……”

沈明禾猛地推开木窗,院子里陆续亮起灯火,她抓起披风往外跑,正撞见裴氏疾步走出正房,发间玉簪都歪了。

“母亲!”

“别说话,仔细听。”裴氏面色凝重道。

钟声还在继续,一下接一下,仿佛敲在人心上。裴氏攥紧了她的手,指尖冰凉,“大丧钟……是国丧……”

话音刚落,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玳瑁就已提着灯笼赶来,身后还跟着四个粗使婆子:“各院即刻起所有人等不得喧哗走动!违者重责!”

说罢留下两个婆子,就往外赶去。

等回房后,云岫和栖竹连忙关紧门窗。烛火摇曳中,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姑娘……”云岫声音发颤,“这是要变天了啊……”

沈明禾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荷包,银子硌得手生疼,却不及心中翻涌的思绪来得尖锐。

国丧……皇帝驾崩……上次的风波也不过三月……所幸那次侯府并未受到牵连,风波过后,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可这一次呢?皇权更迭……四皇子能否再次全身而退……

天家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上,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会将侯府推向何方……

“姑娘,您先歇息吧,我们守着就行。”云岫轻声提醒。

沈明禾摇摇头:“我睡不着。”她转身坐到案前,拿起那本《玉楼春》,但脑子却只剩从前看过那本《妖狐传》中狐妖的那句“惊雷落时,方见池底珠玉。”

颐和堂正房内,烛火摇曳,映得昌平侯裴渊的官服愈发肃穆。

他抬手系紧披风,指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顾氏身上:“府中诸事,你全权处置。”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铁,“记住,侯府不能乱。”

顾氏微微颔首,指尖在袖中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妾身明白。”她抬眼望向窗外,夜色如墨,远处隐约传来马蹄声,“侯爷此去……”

“不必多言。”裴渊打断她的话,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马夫早已牵马候在门前,裴渊翻身上马,他回头望了眼侯府,檐角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得府门匾额上的“昌平侯府”四个大字忽明忽暗。

而此时长街上,五城兵马司的火把连成长龙,将皇城映得赤红如血。

他眸光一沉,一夹马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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