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寻常路（2/2）

郑国锋，此刻缓缓合上手中的《汉东省招标投标条例》，封皮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他抬眼时，眉头仍锁着：“元市长，你们的难处我不是不明白。但省里的招投标制度是碰不得的高压线；联合体优先和特定技术门槛这些想法，初衷是为了项目好，可往深了想，太容易被揪住量身定制，排斥竞争的把柄。这个口子，省里真的不敢开。”

“一旦有人投诉，项目流标是小事，要是往上追究责任，我们谁都扛不住这个压力。”

元知乐的心猛地往下沉，像坠了块铅，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李朝东身上。

李朝东却异常平静，仿佛早把郑国锋的反应算在了前头。他没有急着争辩，只是先微微颔首，语气诚恳得让人挑不出错：“郑主任，您说得太对了。规矩是底线，是我们做事的根本，这一点我们绝不敢含糊。”

话音刚落，他话锋轻轻一转。

“但您看，鼎新项目不是普通的市政工程，它是省委省政府亲自挂号的‘年度重点工程’，数十亿的投资背后，省里探索的新道路。您说，这样的项目，能跟普通的道路翻新、场馆建设这些项目，用一套规矩框死吗？”

“京州是省里定的改革试点城市，‘试点’两个字，不就是让我们敢闯、敢试吗？我们不是要破坏规矩，是想探索更高水平的公平，让真正有实力、能扛事的企业站出来，而不是让项目在低水平的内耗和平衡里打折扣。”

郑国锋不说话了，只是指尖在条例封面上轻轻叩着，那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是在权衡利弊。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等着他拍板。

他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他是担忧事情要是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发展，督导小组组长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而且他没找到任何可以这样做的依据，到时候百口莫辩。

就在这胶着的时刻，一直安静坐在督导组末席的省发改委的科长钟欣儿，忽然轻轻推了推眼镜。

“各位领导我可以说两句吗？”

钟欣儿是省里钦点加入项目督导小组的人员，郑国锋知道她身份不简单，当即便点头同意，让其发言。

她之前全程没插过话，此刻一开口，声音清晰又冷静，像一束光突然刺破了迷雾：“郑主任，元市长，李秘书长，我刚才仔细听了各位的意见，其实我们不用纠结‘破例’，问题的关键，是找对政策依据。”

她说着，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打印好的《汉东省重大创新项目试点实施管理办法》，指尖落在其中一条上：

“对纳入省级重大创新试点项目，经省批准后，可参照‘一事一议’原则，在招标投标、项目管理上实行差异化管理，豁免部分程序性要求。”

“鼎新项目，不管是创新定位还是示范效应，都完全符合‘重大创新试点’的标准。我们不如换个思路：由京州市政府正式行文，向省重点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申请，把鼎新核心标段的招投标纳入‘一事一议’绿色通道。”

“到时候，由省里牵头成立专项工作组，量身定制一套方案，既满足项目的极致要求，又完全合规，这样不就两全了？”

一席话落，满室寂静之后，是一众领导豁然开朗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