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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认出你来”
郑昭的心已提在了半空中。但想来也应该没认出来,不然郑司楚便不能站在这里了。郑司楚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因为自己根本不知道宣鸣雷到底打什么主意。他想了想,才道:“不,此人认出了我,但并没有声张。”
想引蛇出洞一瞬间,郑昭的眼前闪过了一片阴影,只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只是,假如要引蛇出洞,现在自己已经现身,埋伏应该会发动了,为什么四周仍是一片平静他皱起了眉,默然不语。郑司楚见父亲亦是大惑不解,又小声道:“我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左先生只怕已经被盯上了。”
也许是。郑昭想着。但这样想的话又有点说不通。自己是大统制必要得到的人,捉到自己才是他们的首要任务,照理发现了行踪后必然立刻下手,哪里还会延误时机的难道,这人其实并不想抓自己虽然这么想更让人不明白,可是也只能这么想了。他道:“这人和你有交情”
“当初在雾云城有过一面之缘,并不曾说过话。”
郑司楚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看到他这样子,郑昭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暖意。郑司楚并没有自己的血脉,长得也更像白薇,只是这个表情却不折不扣地像绝了自己。他犹豫了一下道:“此人现在何处”
“刚才他说,在江边烤鱼。”
郑昭又皱了皱眉,喃喃道:“这一带又不是鱼市,他来这里烤鱼”
鱼市那边,夜店开得多,甚是热闹,而这里却极是冷僻。郑司楚犹豫了一下道:“刚才听他的意思,似乎他们这一支部队驻扎在附近。这人好酒如命,偷着出来喝酒烤鱼吃。”
郑昭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反问道:“是驻军”
东阳城的驻军,除了太守麾下的卫戍,便是三帅邓沧澜手中的水军了。假如有驻军的话,那渔民胆子再大,驾船技艺再高,也没有半分希望。可是他又看得分明,这一带江边并不曾停有战舰,这支部队难道驻在江岸民房中只是附近的房子稀稀落落,而且大多破旧不堪,完全不似能驻扎军队的。他想了想,低声道:“走吧。”
郑司楚没再说什么。他向来对父亲的判断力极为服膺,觉得不论什么如一团乱麻的情况,父亲都能抽丝剥茧地理出头绪来。可眼下看去,父亲也对这情形如坠五里雾中,说不上来了。他抢上一步,走到郑昭跟前道:“不去理他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被他发现,假如他已付下圈套,我们怎么都逃不过了。”
郑昭耳语边地说着,忽地一下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小声道:“随我来。”
吹灭了灯笼,越发黑暗了,郑司楚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父亲的背影,他小心地跟着。
虽然口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郑昭心里其实没那么平静。郑司楚说的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每迈出一步,他都觉得脚下似有千钧之重,随时都有一伙手执利刃的人突然从暗中冲出来的错觉。但郑昭也明白,假如真是这样,自己就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他清楚地知道,以大统制之能,计不空施,一旦实行,绝对不可能有逃脱的指望。一家人能够顺利逃到东阳城,已经是一个奇迹,但这个奇迹只怕已经到了头。所以他虽然心中忐忑,却并没有太多的惧意,已在想着被捉到大统制面前后该如何应对了。
走了一段,前面忽然响起了左慕桥的声音:“先生,您回来了”
左慕桥的声音中并没有异样。郑昭向左右扫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身怀秘术,任何人都逃不过他的窥测。直到现在,仍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假如这是放长线钓大鱼,那么这条线未免也放得太长了点,鱼都要脱钩而去了。郑昭迎上一步道:“是我。左兄,刚才有人过来没”
左慕桥听得是郑昭的声音,松了口气道:“没有啊。先生,回去了吧”郑昭父子亲身出外,他心里终究还是担心的,现在平安回来了,他当真是放下了心底一块巨石。
郑昭点了点头道:“好吧,回去。”
郑昭和郑司楚上了车,左慕桥赶着马车往回走。郑司楚见父亲仿佛毫不在意,心底仍是不安,小声道:“父亲,真不要紧吗”
郑昭笑了笑道:“兵法有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觉得,要下手,最好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郑司楚不再说话。他比郑昭更熟悉兵法,自然知道机不可失的道理。所谓当机立断,便是因为时机稍纵即逝。如果对方要下手,在江边是最好的时机。现在自己已上了车,就算想跟踪,都远比那时困难。他撩起车厢的后窗帘看了看,深夜的街头,一片空旷寂静,什么人都没有。
回到了左桥号,等郑昭父子一下车,左慕桥便急不可耐地说:“先生,那人怎么样靠得住吗”
郑昭道:“人是没问题。”
左慕桥松了口气。虽然他感激郑昭当年的救命之恩,也真心愿意帮助他一家,但这一家人在左桥号多呆一天,便是给他带来多一天的危险。他道:“那么,先生,什么时候渡江”
郑昭顿了顿,道:“左兄,听说江边有水军驻扎”
左慕桥一怔道:“有时会有,不过我白天去时,并没有见江边有船只停靠。”他见郑昭若有所思,又问道:“先生,你发现那边暗中有水军驻守吗”
郑昭道:“是。”
左慕桥吓了一跳,道:“真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可麻烦了。”
郑昭又低头沉思了一下,小声道:“这两天再确认一下,我也想尽快出发。”
左慕桥道:“是,是。先生,请你先安歇吧,这几天我一定多加留意。”
等他一走,郑司楚低声道:“父亲,左先生难道靠不住”
郑昭看了郑司楚一眼:“怎么了”
郑司楚忽然有点不安地说道:“因为方才您说要尽快出发时,我见您的手突然用力攥了一下。”
郑昭突然感到背后有种森然的寒意。郑司楚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