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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人参与到海贸游戏,自然需要更多的货物。
松江布作为大明海贸出口的重要货物之一,自然因此价格飞涨。
在生产成本不变的情况下,销售价格飞涨,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进货量小了,卖家涨价,但挡不住行商的售价涨得更多”徐元佐抽丝剥茧一一道来:“这种情形之下,为何盈利反而跌了那么多五十两跌到十两,这可是跌愈八成”
徐贺愣在当场,他还是头一回意识到隆庆开海对自己的影响之大。之前他还对松江布市暴涨有些疑惑呢,原来都跑去月港了
徐母已经反应过来了,面露不善地看着丈夫。
“去年月港上缴太仓国库的商税是一万两白银。”徐元佐丝毫没有顾忌二位大人对这个数字的怀疑,斩钉截铁道:“今年肯定会有更多看风头的豪门大家参与其中,所以布价持续上涨,而要夹丝的兼丝布已经难以求购。这种大好行情之下,只要能够进到货就必然有数倍利润,父亲为何反倒比去年还少赚了两成”
“我这里头还没算这两年国家安静,卫所军丁出来运货,脚价回落呢”徐元佐给自己的演讲画上了个句号。
“今年陕西还大震呢”徐贺总算从脑海中挖出了一些利空消息。
他夺了气势,面色沉重,道:“四月初六日,西安、凤翔、庆阳同日地震。那真是震声如雷,尘灰蔽天,城无完室惨呐天老爷知道死了多少人畜,余震十几日都不止
“到了十九日,咸宁、泾阳又是地震。咸宁县的霸桥、柳巷,泾阳县的迥军、永乐各村镇,倒塌得如同平地,压死二三百人朝廷还命巡抚都御史张老爷祭告华山呢”徐贺说得痛心疾首。
“然后,”徐元佐丝毫不受影响,“不是能卖得更贵了么”
徐贺蒙了。
的确,发生了大灾害之后,幸存者总是需要重新生活的。在这个过程中,各种生活物资都会上涨。即便在后世的物流便利和法律约束下,还有奸商谋取暴利,在如今这个时代,商人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且按照徐贺的账簿标示,四月份他们还在路上,并没有赶上大地震充其量赶上了余震。完全是灾后第一批赶到的商家,怎么可能不大赚一笔
“银子去了哪里。”徐母突然用了极其平静的声调说话,甚至比平日还要温柔。
不过徐元佐可不相信这是母亲改变了斗争策略,硬的不成要来软的。
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气闷
徐元佐悄悄摸向楼梯,突然身后伸出一只粗糙黝黑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头,连拖带拽地拉入后厨之中。
正是徐家大姐。
第十三章虚者实之
“你少说两句会死啊”徐家大姐恨恨地用手指戳着徐元佐的额头。
徐元佐不愿跟女孩子一般计较,更何况大姐力气比他大得多。
“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徐元佐扭着头避开带着鱼腥味的手指:“一家人有事说开了不就行了还要做假账去年的假账还算用心思,今年连假账都敷衍了事”
徐大姐拉着弟弟退到后面,前厅里已经传来了暴风骤雨的吵骂声。
徐元佐前世的父母从未吵过架,头一回听到这动静也着实吓他一跳。
“爹娘不会打起来吧”徐元佐缩了缩脑袋。
“不正合了你的心意么”徐大姐恨恨给了弟弟一个白眼。
徐元佐反手一撑,坐上灶台,正要说话,只见姐姐扬手打来,连忙逃开。
“干嘛这么大火气”徐元佐委屈道。
徐家大姐却没有理会他,双手合十对着灶台一番祷告,隐约能听到“灶王爷爷恕罪”之类的祷言。
徐元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徐家大姐跟灶王爷沟通之后,继续摆弄晚餐要上桌的鲫鱼,一边问道:“爹瞒了多少银子”
“不知道,不过五十两都是少的。”徐元佐对行价还不了解,只是从前年的收益推算出来的。
论说起来一个行商年收入五十两也不算少了,尤其是没有低廉可靠的进货渠道,挣的都是有血有汗的辛苦钱。
这个收入已经比县尊老父母的工资高了当然,县尊老爷还有许多其他白色、灰色、黑色、血色等五颜六色的福利。
不过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绝对属于高收入家庭了。
起码每天可以多加一个肉菜,大米饭里说不定还能添点糯米现在吃的粳米就徐元佐的口感而言有些过硬。
而八两七钱银子是什么概念呢
如今的米价是每石八钱。八两七钱银子可以买十石八斗七升五合大米姑且不算米价涨跌。
十石八斗七升五合米吃一年的话,平均到每天就是二升九合七勺九撮。徐元佐对这个容积单位缺乏概念,脑中一转已经算出了重量,约合每天五斤半的大米。
平时家里四口人,等于人均每日口粮是一斤多点点。
如果算上父亲在家里的日子,人均口粮更是跌破一斤大关。
这都还是建立在父亲不会因为应酬往来支取更多家庭口粮银子。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副食品匮乏,光是主粮和青菜、鱼,正在发育中的三个孩子肯定吃不饱。
而且还不能有头痛脑热、添置衣裳、人情往来等诸多杂项开支,更别说供养读书人了
多亏了母亲和姐姐做针线,贴补家用。
徐元佐在呼吸之间算完了这笔账,再看姐姐手脚麻利地干活,心中腾起了一丝热流。
“五十两”徐家大姐显然被吓到了,连忙压下声线:“爹存那么多私房钱干嘛家里的钱不都是他的么。”
徐贺可不是妻管严,犯不着藏私房钱。而且大明与其说是宗法社会,不如说是父权社会。父亲在家里执掌大权,即便妻子儿女挣来的钱也归他名下,何必要藏私房钱要藏也是母亲和姐姐藏才对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藏私房钱,也不能让全家老小连温饱都不能保证吧。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你一定是又去赌了”徐母的声音尖利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