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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一方面能感受到父子血缘之情,一方面又实在受不了他做假账瞒家里人,很可能还是养外室亏待正室而且徐元佐也觉得父亲在陆夫子面前的态度,实在太不注意自身形象了,当着儿子的面都不在意节操啊
与其一路回去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不如索性留在松江,进入工作状态,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夫子倒是可以与家父同船回去。”徐元佐记起陆夫子其实是要回去的,连忙道。
“如此甚好。”陆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否则今晚又回不去了。”
徐诚也不挽留,道:“我送你出去。至于你说的那位同学,待他空了就领来吧。我这儿实在缺人手。”
大明的功名更类似录取名额,只有先中了生员才能进学读书。所以陆夫子的同学,自然也是生员。这种就属于中高层管理人才了,远非徐元佐能够企望。
说到底徐元佐就是在文凭上吃了瘪,无论哪个时代都只能先爵碎了咽下去。至于能不能吐出来,那就得看个人努力和气运了。
徐元佐跟在徐诚身后,一路送陆夫子出去。到了门口,他见父亲狗一样蹲在徐家墙角,不知为何,鼻头竟然一酸,差点眼泪都流下来。
这明明是个毫无责任感,缺乏自尊的废柴为何我看了心里却这般难过。
徐元佐扭过头,装作擦鼻子,不让人看到他眼中的水光。
徐贺却毫无知觉,见大门中开便欣然跑来,又是对着陆夫子和徐管事一通拍马示好。
陆夫子早就对徐贺没有指望,徐诚在京师阅人无数,自然也一眼就看透了这个肤浅的小商贩。两人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
徐元佐平复了内心的悸动,上前对徐诚道:“大掌柜,我送夫子和父亲上船。”
徐诚点头同意,又交代了门子认人,回头直接带徐元佐去后面厢房安顿,明日就去新园子上工。
徐元佐当徐诚与陆夫子作别,看父亲因为见了徐诚一脸喜滋滋的模样,顿时灭了与他说话的心。他只是靠近陆夫子,低声道:“夫子,徐管事以为我是徐氏宗亲”
“不是么”陆夫子颇为诧异:“当年你父亲去考生员,报出来的可是尚未出五服的徐氏宗亲呀。”
徐元佐喉结打转,真不知道父亲哪根脑筋搭错了,竟然在出身上作假或许是为了博取考官瞩目,行个方便,但万一查出来可是充军流放的重罪啊
“学生以为最好不要张扬。”徐元佐立马改了口风,含糊其辞道。
陆夫子道:“唔,这倒无妨,别人若是知道你有这等靠山,羡慕巴结还来不及,哪里会瞧不起你。”
“我怕给徐家抹黑。”徐元佐相信自己脸上肯定是抹了锅灰一样黑。
“勉励去做便是了。”陆夫子满意拍了拍徐元佐肩膀,算是十分亲近的鼓励了。
徐元佐一直送夫子到了船上,然后才跟父亲道别,自己留在了岸上。
徐贺此刻仍旧沉浸在甜蜜的兴奋之中,颇有些词不达意,能够清楚表达出来的意思只有两条:其一,你爹做的好事多,所以你小子运气好。其二,记得把工钱都带回来。
徐元佐看着小船缓缓离开码头,心中有失落,有解脱。不管怎么说,他总算踏上了独立的第一步,生活应该算是步入了正轨。
好好干一番事业
徐元佐给自己打了气,转身就要回宅子里安顿。
“停停”有人叫道。
婷婷是谁
徐元佐下意识脚下一滞,环顾四周,却发现码头上除了一个拉船的并无其他人。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个拉船的叫他站住的意思。
“你还没给赏钱呢。”拉船的快步上前,拦住了徐元佐的去路。
徐元佐一愣:“我给什么赏钱”
“你们的船走了,还没给钱”拉船的显然脾气不好,提高了音量。
徐元佐也有点起火;“我们来时就给了钱的,你现在又要,是讹我不成”
“来的时候给了,走的时候就不用给了么”拉船的叫了起来:“我们拉船看码头,卖的是力气,来的时候挣你几文力钱,走的时候你不给几文赏钱么”
“人家见你肯卖力气,可怜你给个打赏,哪有强要的”徐元佐身上哪有钱给,索性甩开袖子硬闯:“你敢强要就是抢劫与我见官去小爷我也是读书识字背得大明律的”
拉船的顿时气馁,声音都弱了许多:“这又不是我定的规矩。你自己去打听,松江城里八个内码头,哪个不是这样的规矩你是读书识字的人,跟我计较几文钱的打赏有脸面么现在买个馒头还要两文钱呢”
徐元佐目前还有浓郁的“未来”思维,总是喜欢将大明货币换算成人民币。得亏他现在脑子好,运转飞快,瞬息之间得出了结论:如果以黄金为基准,一文钱等于后世的七角钱;如果以当前米价为基准,一文钱等于三角钱。
无论哪个基准,眼前这麻烦都局限在两块钱之内。
两块钱的麻烦算麻烦么
算麻烦么
算
因为徐元佐现在身上真是一文不名,穷得叮当响骨头叮当作响。
“啥事体啥事体”
争执声引来了一群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看就知道是绝非善类的人物。
第十九章遇故知
徐元佐面对这个拉船佬,那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别的不说,他一身肥肉,对方却是柴火棍一般的身材,根根肋条显现。不是一个当量级的,徐元佐自信压都能压散这么个骨头架子。
不过新来的这波人可不一样,各个都有大肚子,这在目今社会说明他们吃得很好。
吃得好,又无所事事,那么职业也就呼之欲出了:泼皮无赖。
“他们的船走了不给赏钱,还要拉我去见官。”拉船的像是找到了组织,一脸轻蔑地看着徐元佐。
徐元佐就算是真傻子也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了。
黑社会最早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从水陆枢纽起家的。这些人混在码头上,抽取分成,替柴火棍一样的拉船佬出头,充当保护伞,可以说是最原始的非法团体。
撞到他们手里,恐怕是要吃亏了。
徐元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