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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佐正在外面跟茶茶及两个丫鬟说话,套问一些青楼里的常识,见徐诚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徐诚也不废话,转身关了门,将几个丫鬟统统赶了出去,低声问道:“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为何倾销回来还是三十两就没火耗”
徐元佐一听就知道有了问题,连忙道:“大掌柜给的是九七成的细纹银,煎成了九成银。这里头多出来的银水就跟火耗扯平了。”
高成色的白银煎成低成色的银子,或是白银换铜钱,这里头由店铺补给客人的部分就叫银水。火耗作为倾银铺的工费,正好与之相抵。
徐诚盯着徐元佐眼睛:“你可知道大明对于伪银”
“伪造金银者,杖一百,徒三年。为从及知情者买使者,各减一等。”徐元佐流利地背诵大明律里的条款,低声问道:“是银子有问题”
“姓黄的说是伪银。”徐诚道。
徐元佐看出徐诚还是信任他的,松了口气,道:“他们可是要找人验银”
“恐怕是想让我们找人验这银子。”徐诚道。
徐元佐低声道:“的确,风月场中,若是立时能找得人来验银子,也太做作了。”他又道:“大掌柜,有件事我本不打算说的,但既然出了这事,不得不说。”
徐诚道:“你说。”
“您给我的那三十两就是伪银,看似九七成,实则还不到九成。”徐元佐道。
徐诚颇有些意外:“那你不回来找我”
“我既接了差事,不做到尽善尽美,哪有脸回头找您”徐元佐道。
徐诚颇为感动,暗道:这孩子真是实心眼。不过当时他若回来说银子有假,恐怕也要惹我疑心。
“他们就是想让我与少爷回去验出伪银,断了自己招人的心思,安安心心用他们的人,做个甩手掌柜。”徐诚恨恨道。
“那眼下”徐元佐知道这是徐家家务事,自己已经不能参与了,索性继续装傻。
“你不用管了,少爷自有计较。”徐诚转身离去。
徐元佐望着雅舍,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摔杯子的动静。
徐璠是要借机发作啊
在一片沉寂之后,徐诚又跑了出来,只看了徐元佐一眼,便出去唤来萧妈妈。萧妈妈在低声赔笑几句之后,也只得反身出去。
徐元佐透透望向雅舍里面,只见几个陪酒的姑娘都是一脸畏缩,就连花魁玉玲珑也是颤颤巍巍躲在墙角。至于黄员外和徐琨两人,面对气场全开怒气腾腾的徐璠,连大气都不敢喘。
想想也是,徐璠是什么人物人家可以寒冬腊月指挥两三千人,在三个月里完成一座宫殿的大项目这样的组织能力和领导才能,整个大明能有多少
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官三代跟个土财主,就想捋徐璠的虎须这是砒霜下酒不怕口味太重么
徐元佐躲在外面偷看了一会儿,心中暗笑,不过却又担心萧妈妈跟黄员外有一腿。到底这是人家的主场,若是找点莫名其妙的人来,咬死了说这银子是伪造的,那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唔,这边还是跳东海近一些但反正都是洗不清了。
徐元佐并没有担心太久,因为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今天在安记倾银铺子里被安掌柜木条抽脸的伙计,正背着一个小木箱,跟着萧妈妈走进雅舍外间。
那伙计看到徐元佐也是有些吃惊,嘴唇微微翕张,见徐元佐转头当做不认识他,自然识相地没有打招呼。
“辉哥儿,就是这几位老爷要验银子。我想着你就住着不远,好巧又是江南一只眼安老爷子的高徒,老身这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便这么晚还拉了你来。”萧妈妈一进雅舍就是笑言笑语,却把那挨抽的伙计捧得极高。
徐元佐想到这辉哥儿脸上的抽痕仍在,不由想笑。
辉哥连连点头,放下自己的木箱,要了银子过去。一入手自然就知道这是自己下午才做的,哪里可能会假不过既然人家许了好处,自然得假模假式验证一番,否则怎么好意思拿人谢礼
在专业且令人眼花缭乱的测试之后,辉哥道:“这绝对是九成上的真银。”
“那倒是可以放心用了。”徐璠撂下一句话,目光扫过弟弟徐琨与黄员外,最终落在徐琨身上:“早些回家。”
徐琨木然地看着兄长,点了点头,喉咙口像是痰堵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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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去夏圩
从望月楼回来,徐诚没有再跟徐元佐说起银子的事。
徐元佐度过了如此充实的一天,见了各色人等,信息量几乎是家里的数十倍。这对他而言可不仅仅是阅历,更是教材和功课。要想尽快融入这个社会,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生活、工作、发展,反复思考和分析绝对是省不了的。
为了晚上能够睡着觉,徐元佐不得不在路上就开始做这功课。
如此一路无话,只是在道了晚安之后,徐诚关照他明早早起,一起去夏圩的新宅看看。
徐元佐不知道所谓早起得有多早,这一夜自然不敢睡实,只要听到动静就穿衣而起,绝不给上司留下懒惰的坏印象。也亏得他现在年纪还小,最近锻炼也有了成效,即便晚上休息得不好,只是洗一把冷水脸便又生龙活虎了。
徐诚是年老神衰,本就觉少,原以为少年人贪觉,却见到徐元佐能抢在他前面起来,心中大感欣慰。
自从银子的事之后,徐诚对陆夫子推荐的这个伙计好感大增。他现在要培植自己的班底,最重要的就是得有可靠的骨干。否则真的招进了歹人,无异于引狼入室。如今初步看来,徐元佐此人身家清白,忠诚老实,头脑好坏姑且不论,只这两条就足堪栽培了。
徐元佐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在了储备干部名单里,还在考虑如何增加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他可是跟徐诚签了风险薪酬,如果前三个月不能让人眼前一亮,工资就要缩水大半了。
“元佐,会赶车么”徐诚问道。
“我可以会。”徐元佐笑道。
“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可以会”徐诚也被逗乐了。
徐元佐道:“我以前不曾赶过车,不过我尽快去学。”
徐诚笑道:“肯用心思就是好的。照规矩徐家的管事可以从公中要一辆车。你若是能学会,咱们也不用麻烦人家,自己拿了车用就行了。”
徐元佐了然。徐诚的地位是可以配公车的,但是他肯定不能自己驾车,那么车把式就得用人家的人。如此一来,他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车上说了什么话,全都在人家的耳目之中。
别说现在就差撕破脸皮,哪怕是至交好友如此“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