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是水逼(2/2)
这头母驼鹿腿上的伤,恐怕是为了保护自己幼崽(如果它有的话)或者偶然闯到这里时,与母狼搏斗造成的。而母狼……很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受了更重的伤无法返回。这头驼鹿没有伤害这几只天敌的幼崽,反而用自己的身体为它们提供了最后的庇护。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老葛心头。是震撼,是唏嘘,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敬意。在这片残酷而壮丽的自然法则面前,生与死,猎杀与守护,有时竟如此模糊地交织在一起。
他看了看那三只奄奄一息的小狼崽,又看了看那头因失血和疲惫而眼神涣散的母驼鹿。
老葛沉默地站了很久。风雪拍打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寒冷。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肺里所有的浊气都吐了出去。他重新背起枪,没有再看那头驼鹿一眼。他走到狼崽旁边,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将它们一个个捧起来,放进自己温暖的怀里。小东西们感受到热源,本能地往里缩了缩。
他转身,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却又似乎轻松了许多。
背后的林子里,传来母驼鹿一声低沉而绵长的嘶鸣,很快又被风雪声吞没。那声音里,似乎没有了恐惧,只剩下一种古老的、沉重的释然。
老葛没有回头。
他知道,自己放弃的不只是一顿丰盛的肉食和一笔可观的收入。他也许救不了怀里这三条小生命,山林有自己的法则,它们活下去的机会依旧渺茫。他也知道,那头母驼鹿大概率也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但他做了选择。
一个老猎人,在这片他热爱且敬畏了一辈子的山林里,选择了另一种“猎取”——他猎取到了某种超越生存本身的东西。那是生命对生命的悲悯,是强者对弱者的守护,是规则之下,一丝微弱却坚韧的人性光芒。
怀中的小狼崽发出细微的哼哼声。老葛用粗粝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它们冰凉的小脑袋。
“走吧,”他像是在对狼崽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低沉而沙哑,融在呼啸的北风里。
“带你们回家。”
他的身影,背着苍茫的风雪,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林海深处那座亮着微弱灯火的小木屋。像一头孤独却坚定的老狼,守护着这片白色荒原最后的一点温度与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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