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贪婪（六）（2/2）
云英嫂子来不及回应他，只是惊愕的瞪着燕儿的肚子。“燕儿，你怎么，怎么……”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什么时候嫁人了，肚子都这么大了。”燕儿是半年前离开茶厂的，当时还未嫁人，如今这肚子，少说也有八个月了。“你……”她拧眉问，“是谢秀才的？”燕儿并非谢家女，附近的老人都是知道的。只是见谢秀才总为燕儿婚事考虑，二人平日又兄妹相称，并无任何逾越，才没有往上面去想。
“我……”燕儿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与兄长，至今还没有成亲。
云英嫂子压下心底满满的疑惑，看向江小道，“你为何要纠缠着燕儿？”
江小道道，“她家中有人以她的孩子练邪术。”具体是什么他看不出，只是能看出，黑气自她腹中而起。“这个孩子，你不能留，一定要快点落掉。”
燕儿环住了自己的肚子。她问江小道，“可是三小姐容不下我？”
江小道不解，“同姜姜有什么关系？”她早到广州了，开了丝绸厂，每天开开心心吃早茶，大肆称赞广东早茶的点心怎么怎么好吃。
江小道还有事，再次警告了她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云英嫂子将燕儿带回了铺子，给她装了一碗热豆浆。“喝吧。”
她坐在一旁看着燕儿，“谢秀才呢？”
燕儿喝了一口热豆浆，摇头。没一会儿，眼泪便流了下来。“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三个月前，他回来了一趟，怒气冲冲的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们的事告诉夏姜姜，而后便走了。“我，我没钱了，孩子又快生了，我就想回去找他……”她知道，他还一直帮着王老板做事。夏家走了，王老板还没走。
云英嫂子叹了一口气，“王老板死了，他的茶山，被衙门收了。”王老板半个月前失足从茶山上滚了下去，摔死了。“夏老板临走前，去衙门告了王老板同洋鬼子联合偷我国的珍贵茶树品种，洋鬼子跑了，王老板死了，衙门就查封了他的茶山。”他的妻妾也都散了，如今也不知都去了哪里。“谢秀才，我也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夏家搬走后，人人都讥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上赶着入赘都没人要。他一时不忿，便贪了茶厂一笔尾款，不知去了何处。
云英嫂子看着她实在可怜，终归是不忍心，“你的房子，何时到期？”她知道，他们买不起县城房子。
“刚交的银子，到年底。”
云英嫂子道，“还有好几个月，你先别急，等生下孩子，做完月子再说。”她顿了顿，“我这里每日都会剩些馒头、包子，其他我帮不上，供你吃还是行的。”
燕儿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低声呜咽。
等她喝完豆浆，云英嫂子装了些馒头，送她回家。她们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一把。
送燕儿回家后，云英想了又想，还是同她开口了。“你如今这么大的肚子，一个人住着也不安全，不知你可愿意让香儿来陪你一段时间？”
“香儿？”
云英嫂子轻叹了一声，将大壮嫌弃香儿之事说了。“之后，动不动就打他。上个月，香儿受不了他的打，跑了出来，躲在青楼帮人浆洗衣服，他却觉得香儿是去卖身的，休了香儿不说，还四处说香儿是个妓子。”香儿回不去娘家，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燕儿点了点头，“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若是兄长回来，她还是要走的。”她这里只有一间房。
云英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香儿是第二日过来的，瘦的不成样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云英嫂每日都回来看看她们，给她们送些吃食。入秋时，云英嫂被一户人家请去上门做宴席，她便提前给她们准备了好几日的吃食。香儿对她道，“云英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们，我接着旁边浆洗衣服的活，虽银钱少，但总能填饱肚子。”
那户人家是个大户人家，家中幼子中了举人，要连摆三日宴席。三日后，云英嫂子回了家。先将赚到的银子付了孩子学堂下一年的学费，而后又将之前未结的肉菜蛋钱结了。还剩些，干脆买了两只猪蹄，想着拿一只给燕儿，也让她补补身体。
她笑着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双鞋，以及鼓鼓囊囊的裤裆。
燕儿死了，吊颈而亡。
香儿失踪了。
官差来了，燕儿被带走了。三日后，衙门贴出了告示。燕儿的死乃是自杀，香儿则是见她死了，生怕牵连到自己，连夜逃了。
云英嫂子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她明明那么期待她的孩子出生，怎么会突然自杀。香儿也不会逃的，她能逃到哪里去，她无处可去。”
许多年之后，一直到云英嫂子临终之前，她都再没见过香儿，也再没听过香儿的消息。她始终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燕儿为什么要带着孩子死，想不明白香儿去了哪里。
姜姜回了一趟家，洗了澡换了衣服，便又回到警局了。
她是鬼，不用睡觉。可她爱睡觉。
“秦二狗回来了？”她扫了眼随意仍在门口的包。
阿朱点头，“刚回来，洗澡去了，让你等等他，他也要去警局。”瘦了一大圈，晒的脸都脱皮红肿了，王爷王妃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心疼了。
没一会儿，秦二狗就出来了，手臂打着石膏，瘸着一条腿。姜姜上下扫视他，“怎么了？”
“摔的。”他在沙漠骑摩托车，从高坡上翻下去了。
“大哥呢？”
“他生我气，走了。”大哥不给他骑摩托车，他半夜偷偷骑的。“要不是他出来找我，吓了我一跳，我才不会摔跤。”
“爸妈知道吗？”
秦二狗摇头，“我没敢告诉他们。”
“你去警局干嘛，在家休息。”她说罢，转身就要走。
秦二狗用完好的手拉住他，“警局说在案发现场挖到一具古尸，大哥过去了。”他看着姐姐，可怜兮兮道，“大哥不理我，在警局，那么多人，他总不能不理我。”他知道错了，只是大哥一直念叨他，他才会跟他顶了几句。“他看我这么可怜，一定会原谅我。”大哥最疼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