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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冯幕线——命运的开端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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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担心未婚妻的退婚吗?

这个念头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滑过我的脑皮表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担忧存在过,留下了一道模糊的痕迹,但又不太真切,像胃里揣着一块即将融化的冰。

或许是有的吧。

我给了自己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毕竟,一位即将举行婚礼的男人,若是对未婚妻可能的离去毫无芥蒂,那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尽管……我似乎记不清,我们究竟为何定婚。

记忆像是被浸泡在浓稠的墨水里,只剩下一些轮廓模糊的剪影。

对了,我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来着?

我强迫自己的思维聚焦于此,像调整一个失焦的镜筒。

一个女性的形象应该浮现出来,没有具体的五官、声音和气息。

我记得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是的,如同最深邃的夜空,光滑得能在任何光线下流淌出光泽。

和一双……一双怎样的眼睛?

我努力回想,像在淤泥中挖掘一件珍贵的瓷器。

然而,回应我的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阵剧烈的、针扎般的头痛,从太阳穴开始,迅速蔓延至整个颅腔,仿佛有细小的冰锥在里面搅动。

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像是连续跋涉了无数个日夜,却始终看不到终点。

这种疲惫感如此熟悉,几乎成了我生命的背景音。

妹妹见我久久伫立,默然不语,那双清澈得不见底的眼眸眨了眨,仿佛洞悉了我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疑虑。

她的眼睛总是这样,像两潭毫无杂质的山泉,却又能映照出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阴暗角落。

妹妹是善解人意的,或者说,她总是表现得如此。

她没有追问,仿佛我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完整的回答。

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异常甜美的弧度,弧度精准得如同用圆规画出,随即轻盈地转过身,面向铺着暗红色天鹅绒内衬的“棺材”。

那并非真正承载亡者的棺椁,没有死亡的气息,也没有哀悼的沉郁。

那是妹妹独一无二的闺床,是她创造玩具的工坊。

里面没有死亡的沉眠,只有女孩子家沁人心脾的生机勃勃。

各式各样的布娃娃、人偶的肢体零件、一团团质地细腻的的棉花、一绺绺真假难辨却都柔顺异常的头发、一盒盒闪烁着光泽的玻璃眼珠、以及无数卷色彩斑斓的丝线和布料。

所有这些,都杂乱无章却又暗含某种秩序的堆积着,构成一个微缩的、布娃娃的生态圈。

妹妹认真而耐心地在里面挑拣着,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那些材料间穿梭,像钢琴家在琴键上寻找灵感的音符。

丝绸的柔滑、蕾丝的精致、棉布的质朴在她指尖翻飞。

最终,她拿起了一个穿着最为精致,仿佛从某个遥远时代贵族橱窗里取出的洋装布娃娃。

布娃娃有着瓷白色的脸颊,光滑冰冷,不带一丝活人的红晕。

湛蓝的玻璃眼珠空洞地反射着房间里的光线,像两片凝固的海洋,一头金色的卷发如同成熟的麦浪。

它很美,符合世俗意义上对“美”的一切定义,像一件精心打造的艺术品。

但它还不足以勾动我的心神。

我对美有很高的阈值,或许是家族熏陶,或许是与生俱来。

这种标准化的,缺乏灵魂的“美”,只能让我感到一丝厌倦。

妹妹见我表情不为所动,眉头微微蹙了下,然后双手抓住娃娃的脑袋,脸上依旧是纯真无邪的笑容。

她轻轻一扭,像掰断一根早餐时酥脆的饼干似的,将布娃娃头干净利落地扯了下来。

她看也没看,随手将那依然保持着微笑的头部扔回棺材深处,在那堆残肢断臂中激起一小团棉絮。

然后,她转过身,将穿着华丽洋装、却失去了头颅的布娃娃身体,塞到了我的怀里。

那触感很奇特,外部衣裙的丝绸冰凉滑腻,内部填充的棉花柔软中带着一种空虚的弹性,而更深层,似乎还有某种坚硬的支撑物,硌在我的手臂上。

她笑嘻嘻地说,脑袋两侧扎着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一翘一翘:

“哥哥你放心,反正只要能娶回嫂子的脑袋,剩下的身体,无论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高的、矮的、丰满的、纤细的……甚至是某些更特别的‘功能’,妹妹我都能完美地给你做出来哦!

保证和真的一模一样,不,会比真的更符合哥哥的心意!”

妹妹的话语清脆、欢快,话语里充满了对我的关爱与支持。

听着这令人暖心的话语,我心中那些翻腾的、关于世界异常的疑虑,竟奇异地开始消散、平复。

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有如此“能干”且“贴心”的家人,有永远微笑着准备可口饭菜的母亲,有永远甜美支持我的的妹妹,有……

(父亲的形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模糊的影子,我下意识地不再深究)。

我为什么还要胡思乱想,去感知那些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异常”呢?

我恍然大悟,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种轻飘飘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或许真是我多心了,是我自己出了毛病,感知到了不该感知的东西。

世界运转的法则本就如此,太阳居中高悬,主在俯瞰,家族和睦,母亲做饭好吃,妹妹擅长手工,爸爸…..不提也罢。

这一切,不都是如此“正常”吗?

正常得如同呼吸。

现在好了,连未婚妻可能存在的“不完美”都有了如此完美且充满弹性的解决方案,我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我开心的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我由衷地笑了起来,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发丝穿过指间的温暖触感。

“谢谢你,妹妹。”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妹妹的发丝柔软,却有着玩偶假发般一模一样的顺滑。

我稳稳地接过无头的布娃娃,将它抱在怀里。

失去了头颅,它那华丽的衣裙反而更凸显出美感,棉花和旧布料的气息混合着妹妹房间特有的、微甜的胶水味涌入鼻腔,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抱着无头娃娃,我转身离开了妹妹的房间,沿着铺着深色地毯的走廊,走向宅邸之外的庭院。

地毯吸收了脚步声,走廊两旁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肖像画,画中人物的目光都追随着我的背影,但我早已习惯。

一步踏入庭院,血色的阳光瞬间如同粘稠的液体般笼罩了我。

天空永远是同一副模样,那颗被称为“太阳”的光球,如同被一枚无形的钉子牢牢固定,永恒地悬挂在头顶的正上方,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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