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观尽窃运延寿术,吾路在拳不在邪(2/2)
一声脆响在静悄悄的书房里炸开,萧峰指节发力,将那卷沾着两百年阴邪气的兽皮手札重重合上。
兽皮边缘相互摩擦,竟似发出细碎的“嘶鸣”,像是在不甘被隔绝于光明之外。
他往后一靠,宽大的木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他指尖无意识叩击桌面的“笃、笃”声交织,一轻一重,恰似他心中翻涌的波澜。
双目微闭,可札中那些阴毒的字句却在眼前挥之不去,萧峰喉结微动,心中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来如此……竟是这般取巧,甚至是……赤裸裸窃取的法门!”
那语气里,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鄙夷,仿佛刚闻过什么腐臭之物——这法子哪里有半分长生的玄妙?
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鼠窃狗偷的小家子气,阴邪得让人牙根发痒,全无半点武道应有的堂皇正大。
他萧峰一生行事,靠的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实力,修的是刚猛正大的降龙真气,这等靠吸食国运、盘剥万民来续命的邪术,与他毕生追求的武道,简直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到了极致。
更何况,这法门繁琐得令人心惊。
特定的子夜时辰、皇陵深处的龙穴眼、掺着心头血的波斯圣油、刻满咒文的黑石……
慕容龙城在札中语焉不详,可那些绕着弯子的措辞,诸如“以生灵之息引龙脉”“借至阴之血固绑定”,在萧峰听来,字字都透着血腥气——哪里是什么仪式,分明是藏着见不得光的祭祀!
他虽未亲见,却能从字里行间嗅到那股不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术法早已跳出了武道的边界,一头扎进了“龙脉”“国运”这些虚无缥缈的泥沼里。
萧峰对自己的武道,有着绝对的自信:丹田内真气流转的路径,拳意凝聚时的每一丝变化,他都能洞若观火,掌控自如。
可面对“气运”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就像个盲人摸象,连门路都摸不到——慕容龙城那老狐狸会不会在咒文里藏了后手?
绑定龙脉时会不会有致命的反噬?
他半点也看不穿。
万一一个不慎,龙脉之气没引来,反倒被那丝亡国龙脉的怨气缠上,轻则经脉尽断,重则魂飞魄散,甚至可能牵连周遭,让本就微弱的“燕脉”彻底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劈进脑海,萧峰指尖的叩击猛地一顿:“大燕国当年为何败得那样快、那样彻底?
会不会……就是因为慕容龙城早早暗中施展了这邪法,悄无声息地窃走了国运?”
若真是如此,这“龙脉延寿法”哪里是什么续命术,分明是饮鸩止渴的绝户计!
为了一己之私,竟掘了整个王朝的根基,用万民的气运来填自己的命,这等狠辣自私,简直令人发指。
想到此处,萧峰对慕容龙城的警惕又深了十二分——这老奸巨猾的枭雄,连自己的故国国运都能下手窃取,他留下的秘法,又怎会没有致命的陷阱?
字字句句,怕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药。
“更何况——”萧峰猛地睁开眼,双目如寒星般锐利清明,眸中尽是少年人的桀骜与武者的傲骨,“我今年不过二十七岁,气血正盛,内力如江海奔涌,距离寿元大限还差着七八十年,何必急着走这等邪门歪道?”
他对自己的天赋与武道,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信心。
慕容龙城能靠邪术活两百年,那他萧峰,为何不能凭着自己的拳头,在浩瀚武道中走出一条更长远、更稳妥、更光明的长生路?
他始终相信,武道的尽头从不是只有力量,或许还藏着生命层次的跃迁——从凡俗到超凡,从有限到永恒,只是他如今修为尚浅,还未摸到那道门槛罢了。
心念及此,萧峰只觉胸中郁气一扫而空,豁然开朗。
他伸手拿起手札,小心翼翼地将记载“龙脉延寿法”的最后一页与其他武学心得分开,用一块青布仔细裹好,又取来一个铁盒,将其牢牢锁起——武学心得里的招式拆解、内力运转之法,他获益良多,值得反复揣摩;
可这邪术,绝不能与正道武学混为一谈。
未来的路,他已然看清:重心依旧在锤炼降龙掌法、精进修为上,探索武道的更高境界,走一条以力证道、光明磊落的王道!
但萧峰也绝非迂腐之人,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铁盒,嘴角勾起一抹务实的弧度,心中已有计较:“若我勤修不辍,到了百岁高龄,气血衰败,内力渐退,却仍未能从正道武学中找到突破寿元的法子……
到了那时,若这手札还在,说不得,也要拿来借鉴一番,看看能否从中剥离邪异,寻得一线生机。”
只是那终究是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至少现在,他萧峰,不屑于此道。
最后,萧峰将武学心得收入怀中,铁盒则被塞进书架最顶层的角落,与尘灰为伴。
他的路,从不在那些虚无缥缈的龙脉气运里,不在隐患重重的邪术咒语中,而在脚下的每一步,在拳头上的每一分力,在那永无止境、直向巅峰的武道攀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