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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即席用谋,出兵犯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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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凤亦觉变色。王敦见温峤已醉,忙出言劝解,始无争言。至撤饮之后,温峤与王敦话别,涕泗横流,既出复入,如是三次,方上马径去。

钱凤入语王敦道:“温峤与庾亮有旧交,心在晋室,恐此去未必可恃。”

王敦冷笑道:“太真饮醉,稍加声色,汝怎得便来相谗?”观此可见温峤用计之妙。钱凤碰了一鼻子灰,默然退去。

过了数日,接得建康探报,谓温峤进入建康,即与庾亮日夕密商,共图姑孰。

王敦勃然道:“我乃为小物所欺,可恨可恨!”随即致书王导,略言:“太真别来几日,胆敢负我,我当募人生致太真,亲拔舌根,方泄我恨。”

王导此时已不愿服从王敦,置诸事而不理。温峤与庾亮等人定议讨伐王敦,并有郗鉴为助,相偕入奏。

晋明帝已有动机,再问光禄勋应詹,应詹亦赞同众议,于是决意兴师。但究竟王敦军中情形,尚未详察,意欲亲往一窥、验明虚实,遂自乘巴滇骏马,微服出都,随身只带得一二人,直至湖阴,察看王敦的军营堡垒。

王敦正在白日安寝,梦见旭日绕城,红光炎炎,顿时从睡梦中惊起。适得帐外有侦骑入报,说有数人窥探军营,内有一人状甚英武,想来非是常人。

王敦不禁跃起道:“这定是黄须鲜卑奴,来探虚实,快快追去,毋使逃脱。”帐下将士,即有五人应声,控骑出追。

所谓黄须鲜卑奴,是何出典?原是晋明帝生母荀氏,乃是代郡人,晋明帝状类外家,须色颇黄,故王敦呼为黄须奴。追兵出发,晋明帝司马绍已经奔驰离去,并且把马屁股后留下的一堆马粪浇上了水,防止追兵知道去向。

道路旁边有个老妪正在卖饼,由晋明帝司马绍购买了烧饼数枚,并且赠以七宝鞭,并语老妪说道:“后有骑兵追来,可取鞭出示。”说着即骑马而行离开。

不一会,王敦的追骑赶到了卖饼处,问及老妪道:“老人家,您可看见有一个高个子、长着黄胡子的人,骑马从这里路过?”

老妪闻言,即而取出晋明帝刚刚给自己的七宝鞭,给他们看,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是从这里骑马走过了,已经好长时间了,那位客官还忘了一条鞭子,我给他拾起来了,你们要找他是吗,那正好,请你们转交他吧。”

那两个追骑看见老妇人拿出了镶着七颗彩色宝石的马鞭,互相争着把玩,遂导致追赶稽迟,并且看见马粪已冷,料不可及,于是拨马还营,晋明帝司马绍始得安然还宫。虽是胆略过人,但亦太觉冒险。

越宿临朝,晋明帝遂加升司徒王导为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丹阳尹温峤,为中垒将军,与右将军卞敦,共守石头城。光禄勋应詹,为护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尚书令郗鉴,行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中书监庾亮,领左卫将军,尚书卞壷,行中军将军。

王导等人俱皆受职,惟郗鉴谓徒加军号,无益事实,固辞不受,但请征召外镇,入卫京师。

于是晋明帝下诏征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兖州刺史刘遐,临淮太守苏峻,广陵太守陶瞻等,即日入宫卫护。一面拟传诏责罪王敦。

王导听闻王敦已经病笃,谓:“不如诈称王敦死,嫁罪钱凤,方足振作士气,免生畏心。”总不免掩耳盗铃。于是率领子弟为王敦举哀,并令尚书颁诏讨罪,大略说是:

先帝以圣德应运,创业江东。司徒导首居心膂,以道翼赞,故大将军敦参处股肱,或内或外,夹辅之勋,与有力焉。阶缘际会,遂据上宰,杖节专征,委以五州。刁协刘隗,立朝不允,敦抗义致讨,情希鬻拳。鬻拳兵谏,见春秋列国时。兵虽犯顺,犹嘉乃诚。礼秩优崇,人臣无贰。事解之后,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宫省,背违赦诏,诛戮大臣,纵凶极逆,不朝而退。(被禁止)阻心,人情同愤。先帝含垢忍耻,容而不责,委任如旧,礼秩有加。朕以不天,寻丁酷罚,茕茕在疚,哀悼靡寄。而敦曾无臣子追远之诚,又无辅孤同奖之操,缮甲聚兵,盛夏来至,辄以天官假授私属,将以威胁朝廷,倾危宗社。朕愍其狂戾,冀其觉悟,故且含隐以观其后。而敦矜其不义之强,仍有侮辱朝廷之志,弃亲用疏,背贤任恶。钱凤竖子,专为谋主,逞其凶慝,诬罔忠良。周嵩亮直,谠言致祸。周札周筵,累世忠义,札尝附逆,安得为忠?听受谗构,残夷其宗。秦人之酷,刑不过五。敦之诛戮,滥及无辜,灭人之族,莫知其罪。天下骇心,道路以目。神怒人怨,笃疾所婴。昏荒悖逆,日以滋甚,乃立兄息以自承代,从古未有宰相继体,而不由王命者也。顽兄相奖,无所顾忌,擅录冶工,私割运漕,志骋凶丑,以窥神器,社稷之危,匪旦则夕。天不长奸,敦以陨毙,凤承凶宄,弥复煽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遣司徒导,丹阳尹峤等,武旅三万,十道并进,平西将军邃,即王邃。兖州刺史遐,奋武将军峻,即苏峻。奋威将军瞻,即陶瞻。精锐三万,水陆齐势。朕亲御六军,率同左卫将军亮,护军将军詹,中军将军壷,骠骑将军南顿王宗,镇军将军汝南王佑,太宰西阳王羕等,被练三千,组甲三万,总统诸军,讨凤之罪。豺狼当道,安问狐狸?罪止一人,朕不滥刑。有能诛凤送首者,封五千户侯,赏布五千匹。冠军将军邓岳,志气平厚,识明邪正。前将军周抚,质性详简,义诚素着。功臣之胄,情义兼常,往年从敦,情节不展,畏逼首领,不得相违,论其乃心,无贰王室。朕嘉其诚,方欲任之以事。其余文武,为敦所授用者,一无所问。刺史二千石,不得辄离所职,书到奉承,自求多福,无或猜嫌以取诛灭。敦之将士,从敦弥年,怨旷日久,或父母陨殁,或妻子丧亡,不得奔赴,衔哀从役,朕甚愍之,希不凄怆。其单丁在军,皆遣归家,终身不调。其余皆给假三年,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明承诏书,朕不负信。

这诏书传到了姑孰,为王敦所见,非常懊恼,但当久病似后,忽然又惹动一片怒意,转至病上加病,不能支持。惟心中总不肯干休,即欲入犯京师,便召记室郭璞筮《易》,决一休咎。

郭璞筮《易》毕,直言无成。王敦含怒问道:“卿可更占我寿,可得几何?”

郭璞答道:“不必再卜,即如前卦,已明示吉凶,公若起事,祸在旦夕。唯退往武昌,寿不可测。”

王敦大怒道:“卿寿尚得几何?”

郭璞又道:“今日午刻,命已当终。”

王敦即命左右拘拿郭璞,牵出处斩。

郭璞临刑时,问行刑人往哪里去,行刑人回答说:“在南冈头。”

郭璞说:“一定是在两棵柏树之下。”

他们走到那里,果然看见有两棵柏树。他又说:“树上应该有个喜鹊巢。”

大家都找不到,郭璞叫人再仔细寻找,果然在树枝间找到了,被密集的树枝遮蔽着。

当初,郭璞在司马睿出镇建业之初曾经过越城,途遇一人,郭璞叫他的名字,将衣服送给他,那人不接受,郭璞说:“只管拿去,以后你自会明白。”那人接受后离去。到这时果然是那个人行刑。

此人感念郭璞之惠,替郭璞收棺入殓,埋葬岗侧。后来郭璞之子郭骜,为临贺太守,才得改葬。

郭璞撰卜筮书甚多,又注释《尔雅》《山海经》《穆天子传》《三仓方言》,及《楚辞》《子虚上林赋》,约数十万言,均得流传后世,死时四十九岁。及王敦平后,得追赠弘农太守。

郭璞是中国风水学鼻祖,其所着《葬经》,亦称《葬书》,对风水及其重要性作了论述,是中国风水文化之宗。

《葬经》不仅对风水及其重要性作了论述,还介绍相地的具体方法,是中国风水文化之宗。王祎《青岩丛录》曰:“择地以葬,其术本于晋郭璞。”

话回正题,王敦既杀死郭璞,即使钱凤、邓岳、周抚等人,率兵众三万人,东指京师。

王敦兄长王含和王敦说道:“这是家事,我当自行。”乃复使王含为元帅。

钱凤临行,向王敦启问道:“事若得克,如何处置天子?”

王敦瞋目道:“尚未南郊,算什么天子?但教保护东海王及裴妃,此外尽卿兵力,无庸多顾了。”

裴妃即是东海王司马越之妻,但不知王敦何意,乃命保护?

钱凤领命即而出发,王含亦随后东行。王敦又遣人上表,以诛奸臣温峤等人为名,晋明帝当然不睬。

孟秋朔日,王含等水陆二军五万人,掩至江宁西岸,人情惶惧。温峤移军水北,烧断朱雀桥,阻住叛兵。

王含等人不得渡,但在桥南列营。晋明帝欲亲自前往攻击,听闻桥梁毁断,不禁动怒,召温峤入问。

温峤答道:“今宿卫单弱,征兵未集,若被贼突入,危及社稷,宗庙尚恐不保,何爱一桥梁呢?”

晋明帝方才无言。王导作书信致王含,劝令退兵,书云:

近闻大将军困笃,或云已至不讳,惨怛之情,不能自已。寻知钱凤首祸,欲肆奸逆,朝士忿愤,莫不扼腕。窃谓兄备受国恩,当抑制不逞,还镇武昌,尽力藩任,乃猝奉来告,竟与犬羊俱下,兄之此举,谓可得如大将军昔日之事乎?昔年佞臣乱朝,人怀不宁,如导之徒,心思外济。不啻亲口供状。今则不然,大将军来屯于湖,渐失人心,君子危怖,百姓劳敝,将终之日,委重安期。即王应字。安期断乳未几,又乖物望,便可袭宰相之迹耶?自开辟以来,曾有宰相以孺子为之者乎?诸有耳者,皆知将为禅代,非人臣之事也。先帝中兴遗爱在民,圣主聪明,德洽朝野,兄乃欲妄萌逆节,凡在人臣,谁不愤叹?导门户大小,受国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张胆,为六军之首,宁为忠臣而死,不为无赖而生。但恨大将军桓文之勋不遂,而兄一旦为逆节之臣,负先人平素之志,既没之日,何颜见诸父子于黄泉,谒先帝于地下耶?今为兄计,愿速建大计,擒取钱凤一人,使天下获安,家国有福。若再执迷不悟,恐大祸即至,试思以天子之威,文武毕力,压制叛逆,岂可当乎?祸福之机,间不容发,兄其早思之。

王含收得书信,并不答复。王导待了两日,未见回音,因而复议及战守事宜。或谓王含、钱凤,挟众前来,宜由御驾自出督战,挫他锐气,方可制胜。

郗鉴道:“群贼为逆,势不可当,宜用智取,未便力敌。且含等号令不一,但知抄掠,吏民惩前毖后,各自为守,以顺制逆,何忧不克?今贼众专恃蛮突,但求一战,我能坚壁相持,旷日持久,彼竭我盈,一鼓可灭。若急思决战,万一蹉跌,虽有申胥等投袂起义,何补既往,奈何举天子为孤注呢?”

申胥即申包胥,春秋时楚人。于是各军皆固垒自守,相戒勿动。

王含、钱凤,屡次出兵挑战,不得交锋,渐渐的部队士兵就懈怠松弛起来。

郗鉴掩他不备,突然冲入王含军营。王含仓皇命战,前锋将何康,出发遇到段秀,战未三合,被段秀一刀,劈落马下。

王含军众见状大骇,俱拥护王含遁走。段秀等杀到天明,斩首千余级,方渡江归营。

王敦养病姑孰,听闻王含败状,盛气说道:“我兄好似老婢,不堪一战,门户衰败,大事去了。看来只好由我自行。”

说至此,便从床上起坐,方欲下床,不料一阵头晕,仍然仆倒,竟致魂灵出窍,不省人事。有诗咏道:

病亟犹思犯帝京,狼心到死总难更。

须知公理留天壤,乱贼千年播恶名。

毕竟王敦性命如何,且看下节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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